[历史随笔]《箪瓢楼日志·甲申年篇》(贺岁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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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箪瓢楼日志·甲申年篇》目次

  卷一《季秋纪》

  卷二《孟冬纪》

  卷三《仲冬纪》上

  卷四《仲冬纪》下

  卷五《季冬纪》

  《箪瓢楼日志·甲申年篇》正文

  卷一《季秋纪》

    甲申年九月初一,密云不雨。沏茶毕,作《老子》札记一则,阅《云谷杂纪》数条。午餐后,诗人某君来访,遗纯文学杂志十册,嘱予代其散发而广告,以征稿于读者也。小睡觉,再读《杂纪》,见一则曰:“燕脂,今或书作燕支,又作烟支、烟脂,然各有所据”,随引书强为之解,殆未省燕脂实源出匈奴语,诸字不过“红兰花”之音译而已,尚有焉支、胭脂、胭支、烟肢、捻支、胭脂等异写。《古今注》卷下:“燕支,叶似蓟,花似捕公,出西方,土人以染,名为燕支”,鲁迅抄校《杂纪》未尝及兹,不知奚故耶?

    初二,疏雨滴梧桐。浏览报纸三种。对勘河上公章句本与马王堆汉墓帛书《老子》,试续《谈易录》(白话版)不就。阅王渔洋《笔记》两卷,恶其语多职官、起居、黜陟,得无有悖“香祖”之雅号乎?视今日之时尚作家,厥谓“一时风会,虽小物亦然,殆不可晓也”则近腐矣,可发一噱。夜观肥皂剧终,上网贴书话以纪念尼采生忌,目曰《悲剧的诞生》云云。

    初三,薄雾浓云愁永昼。开卷即见王新城评陈射洪“真无忌惮之小人哉”,殊似醉汉骂坐,令人掩耳不欲聆。因追思吾昔谒子昂墓,曾漫题一古风、一新诗,全无发明,用覆酱瓿宜也。阮亭述《漱石闲谈》后论薛涛“死以笺殉,笺在地下历千年不坏,皆理之不可信者,殆好事者为之耳”,寡闻多怪,何至乃尔!卷三引“干人何事”、“干卿何事”、“干汝何事”,咸犹今言“关你屁事”,《香祖笔记》留意俗话如此,说之寒人齿颊。又以“轩渠”为笑,适足被识者之哂,《随园随笔》已援《后汉书》辨其讹。杯酒间为妹叙穆旦堂弟金庸谙法语事,伊姑妄听之而已。

    初四,日高烟敛。阅《香祖笔记》卷五,略无兴味。有朋过予书房,与谈蒙太奇,茶未开而罢。逛旧书肆,购《考古》、《历史研究》、《高上玉皇心印妙经》、《金匮要略心典》各一册。偕友参观长寿文化展,陋然不满人意。入超市,沽白兰地七百豪升,酒精度仅四十。

    初五,山黛暝。选读《文学评论》一期。改定情诗十四行,刺取热处理工艺术语名为《蘸火》。续阅《香祖笔记》,堪作睡媒。然其记“唐宋京朝官遇令节即放假休沐,又有旬休之例”,优游之至,洵羡煞今世之公务员也么哥。且以“薝卜”为栀子,实沿《酉阳杂俎》之谬,不识梵语(campaka)故也。

    初六,黑云压城。作读书笔记一则,题曰《碑座》。坐道傍,听儒商某述曾国藩家书,意谓“古人绝好文字,或有气势,或有识度,或有情韵,或有趣味,四者中必居一长”,更以四大名著附会之。渔洋所引《酉阳杂俎》“灶马”,余童时山居亦尝觏诸灶侧,允为“足食之兆”也。又睹“枫树菌,食之则笑不可止”,系出张华《博物志》卷三及《重修政和证类本草》卷十五所引佚文,忽忆《聊斋志异》笑矣乎草“嗅之则笑不可止”,其毒盖倍于彼欤?

    初七,烟雨蒙蒙。为祝鸿杰副教授补辑《博物志》逸篇,凡三条。读《东坡志林》,颇有与《仇池笔记》、《东坡题跋》、《艾子杂说》等集并见者。观《志林》泡温泉(见“游白水书付过”条)、遛食儿(见“养生说”条)诸举,《道德》所谓“善摄生者”,苏居士当之弗愧。又论“时雨降,多置器广庭中,所得甘滑不可名,以泼茶煮药”,《西游记》孙悟空名之“无根水”而用作引子者是。另言“退之磨蝎为身宫”,讵非言人生肖某星座之朔而不为西方所专乎?或云坡公记“池鱼踊起”即谓蝾螈,不知何所据依。

    初八,满城风雨近重阳。今乃格勒律治生忌之辰,当温其英诗以心香祭之。睹报悉四川乐山方筹建沫若文化城,唯有随喜,而蕞尔越南敢违《南方各方行为宣言》,不胜气愤。买一豆浆馍啖之,甜香有余味。继阅《志林》,因之增订《碑座》,得十三言;增订初一所作《老子》札记,得廿二言。踞厕腹构鲁拜一首,中饭已,亟修定。购《书评》创刊号,内有论及胡适《先秦名学史》、《洛阳伽蓝记》、《文献通考》、黄仁宇《万历十五年》、《梦溪笔谈》诸文;又于封底广告严家其《首脑论》,吾幸藏有之。苏老戏书:“颜回箪食瓢饮,其为造物者费亦省矣,然且不免于夭折。使回更吃得两箪食半瓢饮,当更不活得二十九岁。然造物者辄支盗跖两日禄料,足为回七十年粮矣!但恐回不要耳”,幽默(humour)令予绝倒。

    初九,李斯特(Liszt Ferenc)生忌。东汉费长房戒其道徒桓景曰:“九月九汝家有大灾,可令家人登高、饮菊酒,祸可消。”景如其言。夕还,见牛、羊、鸡、犬皆暴死,房曰:“代之矣!”右载《续齐谐记》,而今人稀知。读《仇池笔记》,想及“杜撰”之源,略述众说如下。《寓简》以汉田何,治《易》号杜陵生,由“杜田”转为杜撰;《北江诗话》以南朝梁陶弘景弟子杜道士,不甚识字,作文往往贻误后人;《古今谭概》及《坚瓠集》以五代杜光庭,多着神仙家书厕《道藏》中,悉出诬罔;《野客丛书》以宋杜默,作诗不合格;《湘山野录》以宋盛度,本作度撰。东坡“昔在黄州,邻近四、五州送酒,合置一器,谓之雪堂义尊”,岂鸡尾酒源于中国之证与?简注祝鸿杰副教授《博物志佚文》第174、第182,得三十六言。

    初十,霜降。晨起前,梦闻聂耳之名。读《老学庵笔记》,“在浴室中有所悟”之境吾亦每每造焉。伞行适街,购梁静茹CD二、飞儿乐团CD一。观友雕章一枚,篆体朴茂,我固不迨也。

    十一,碧云天。昨夜草情诗十四行,夙兴补作六行。阅《老学庵笔记》卷四某条,增订《刀耕火种》(旧日随笔)。陆游“今世所道俗语多唐以来人诗”条可与《香祖笔记》卷九“恶诗相传,流为里谚”条、《随园诗话》卷九“世有口头俗句,皆出名士集中”条参看。

    十二,更看今日晴未。阅《癸辛杂识》“梨酒”条,知中国果酒源远流长,良可赞叹,而《花木考》云云盖因之节写者。乃溯忆李时珍《本草纲目》“烧者取葡萄数十斤同大曲酿酢,入甑蒸之,以器承其滴露”,实即拉丁文称Aguavitae、英文称Brandy者之基本工艺。购《太上老君作十四字养生诀》、《马尔库塞文集》,凡两本。

    十三,阴晴不定。阅李石《续博物志》,增订往日札记。卷二“广徳先生杜光庭”乃广成之误,杜有《广成集》;卷三“汉杜光庭”亦非,杜为唐末五代人。读西川《乌托邦札记》,未竟而废。夜半,作情诗十二行。

    十四,柳宗元忌日。暇得旧题葛洪《西京杂记》读之,知“五侯鲭”与李鸿章所谓杂烩大齐小殊,皆合数味以为一品者。撮述往日日记,作随笔三则,曰《侯鲭》、曰《星座》、曰《洋酒》。

    十五,霪雨霏霏。观《西京杂记》卷四枚乘《柳赋》“出入风云,去来羽族”,竟先得我心之所同,我尝作短诗曰“风徘徊 在乔木中/在灌木中 鸟跳跃”。购罗二虎着《龙与中国文化》、黄伟经译《屠格涅夫散文诗集》,品相皆佳,新若手未触。

    十六,车尔尼雪夫斯基忌日。读张华《博物志》,祝鸿杰副教授于卷一注《考灵耀》为《尚书》篇名,非也,当作《尚书纬》;又不省“南海短狄”乃相对上文“东海广漫”而言,遂有短狄人渡南海之误译。增订《谈易录》(文言版)之八,得四十四言。卷二“楚之南有炎人之国”复见《列子》,或认作拜火教徒若啖人国,均之为不妥。增订《楚辞》札记,得十九言。卷九“今人梳头脱着衣时,有随梳解结有光者,亦有咤声”,静电感应之谓也。观卷十“异说”,知孔子父纥、母颜征在率淫而失行者。又言某人“试竦身举臂,遂超出涧上”,轻功不亚武侠,惜乎其名失传矣!

    十七,阴。阅《容斋随笔》,数十则而已。购《红楼梦学刊》两期、《伤寒大白》、《本草从新》、《金匮要略方论》、《针灸甲乙经》等书,最可恨者,梁玉绳《史记志疑》吾止得其第一册尔。

    十八,万圣节前夕。某挂历尝以“万圣节”翻Halloween,似是而非。啖烤馍两块,用茉莉茶送下。整理藏书,灰飞呛鼻,汗流浃背,苦也不堪言,乐亦不可支。回想网友缪赞吾为才子清士,姑析字以报之:无“贝”则箪瓢屡空,自成“才”子也,而《史记》“举世混浊,清士乃见”,然清士有不祥之兆,不为亦可。吾曾白于一史学老师曰:“高雅之文史哲美,吾固爱若狡童;低俗之影视声乐,吾亦不弃若敝屣”,师先不解其理,吾遽引恩格斯评歌德语(详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卷四第二五六至二五七页)慰之,师方称诺。申时,小说家某来访,遗柚一大枚暨艺术评论一大篇,又惠借张本《红楼梦》半册予我,异日当拨冗精读之,庶几不负盛情于万一焉。唐人“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之句,吾辈习闻为常建诗,而《容斋随笔》卷四记作杨衡诗,所未谕也;后检《欧阳文忠公文集·题青州山斋》,洪迈之错无疑矣。

    十九,高士其生忌之辰。食发糕一块,兹味不尝久矣。览《容斋随笔》,卷五云“三代之时,天下书同文,故《春秋左氏》所载人名字不以何国,大抵皆同”,其逻辑淆乱若此,盖亦自诩“文如倾河,不复效常人寻阅质究”邪?欧阳修《泷冈阡表》“剑汝而立于旁”用《小戴礼记》“负剑”义,洪迈业已拈出,然《古文观止》因袭“易剑为抱”之伪本而不改,可叹甚也。观“李习之论文”,续作《谈易录》(白话版)一条。

    二十,萧伯纳忌日。太阳将升,月犹在天,此景不现良有日也。作《战国策》札记一则,温英国谚若干。土豆发酵洋面包,今晨再吃之,滋味柔嘉。一老书贾出示邓奂彰国画一张,倩予指明题诗诸字,以行草难辨也。吾年幼不谙毛笔,惟以义度之,乃李日华《兰竹》是已;吾最爱“蝴蝶不来黄鸟睡”一句,最憎“小窗风卷落花丝”一韵。读《容斋随笔》卷九,洪迈以为“飞鸟之景未尝动”非词说所能了,盖不识格物者,今可借《毛泽东选集》卷五第三一三页语攻之。人之学不学,相去何直天冠地屦乎!卷十一“唐诗戏语”可补十一日志之阙,聊记于此。炒木犀饭以当晚餐,张恨水小说亦屡写之,殊为有趣。

    廿一,梁实秋忌日。玩文言而成“大叔”,谈《周易》而为“高人”,听梁静茹则非“清士”,读钱钟书则是“农民”,吾区区一无贝“才子”,何能分担如此众之重名乎?为稍减误会计,今日唯看雨飘瓦、风拂柳是务,典册当恝置架阁,网友或可谅诸?中国社科院副研究员你哄俺(化名)硕士尝为吾悬丝诊脉于千里之外,断曰:“汝不过一敢拉士大夫下马之农民尔!”其医术远超斗战胜佛(孙悟空)如此,惜乎其断不确以至于谲诞。聊识往事于是,以俟夫观人风者得焉。晚饭前,技痒难搔,遂案《元子》卷八为程博士章灿补写《西京杂记》题解数十字。

    廿二,阴。读《容斋续笔》,卷三“诗文当句对”宜与《容斋诗话》、《沧浪诗话》、钱钟书《谈艺录》中论此体语互参。翻《说文》、《辞源》,知“赶”为走貌,“秋”为飞貌,窃以鹏、飞机比焉:鹏水击三千里即赶,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即秋;飞机起跑即赶,起飞即秋,益叹汉字之妙无穷哉!

    廿三,黄叶地。《容斋续笔》卷八“地名异音”可作雅言方言对照表读,学者当龟宝之。偶阅今日报章,悉顾城旧体诗已结集出版,首印可六千册。卷十“易卦四德”,其说亦迂谬不值一驳。旋听唱片旋作鲁拜一首,差强人意而已。

    廿四,柴可夫斯基忌日。读《容斋三笔》,因忆曩与一学友亦尝“相对小室,极意讲论,自昼竟夜,殆忘寝食。告去则送之数里,相得欢甚”,世之所谓知己其是乎?卷六“韩苏文章譬喻”堪与钱钟书《宋诗选注》绍介苏轼语对视,钱氏有得于洪迈随笔处多无算也,毛泽东亦然。偕友逛街,购周教授尧所著《中国昆虫学史》,如获至宝。

    廿五,列夫·托尔斯泰忌日。晨兴前,梦乱如麻,然似可以弗洛依德学说解析其一二端。重检《仇池笔记》与《老学庵笔记》,作北方方言札记数十言。阅《容斋三笔》,卷十二“旦暮见山”、“四面峰峦翠入云/一溪流水漱山根”诸语皆余垂髫时所亲历者,可为太息!卷十五论《方言》非杨雄所造,读书可谓得间,吾《管锥编增订之四》亦有说焉。观卷十六“切脚语”,昔人曰“慢声为二、急声为一”信而有征,旧时会党若行业之切口语亦其丑,大率乃反切之原或流也。

    廿六,徐光启忌日。胃虽果然,经夜则空如,故早起前人常梦食,吾今晨亦不例外。读《容斋四笔》,卷五记“禽畜菜茄色不同”及卷七“久而俱化”,若吾母之乡,凡雁泰半呼为雁(读如岸,章太炎似亦有此口音)鹅,此又洪氏所未晓也。看“赵德甫金石录”条,颇忆宋人似多爱陶潜《归去来辞》“审容膝之易安”,是用苏东坡因以名亭,李清照因以名堂,洪景卢因以名斋,而不嫌于同。卷六“草驹聋虫”引《淮南子》注“虫,喻无知也”,意虫乃聋之讹,漫书之以待他日之考。薄暮,作白话《谈易录》一则、文言《录》二则,翻《辞源》有引《淮南子》注“聋,无知也”者,不觉欣然自得。

    廿七,屠格涅夫生忌。子夜,写小说一节,窗外犹闻檐溜及麻将之声。早餐后,改小说数处,重温《女报》总第137期。复寻绎《容斋随笔》,卷三“和《归去来》”可证我昨日之忆,竟忘之矣。按《周书》、《随巢子》与《续博物志》补注《博物志》。继作小说二节,冠曰《2046》。先有李泉唱片命此,然后王家卫用称电影,吾盍试以小说赓焉?

    廿八,兰波(Arthur Rimbaud)忌日。依小说《2046》对白,作散文《问路》。读《容斋四笔》,作札记一则。亲睹一翁收被盗之车于道旁,欲捉贼而未果。修订廿六日之文言《谈易录》,不觉午至已。卷十三“白分黑分”可弥吾《月相小考》之缝,漫记于是。卷十四有“见尧于墙”之句,恨乎忘其出处,还望博雅君子教我。或扣车之多音,为表出车太尉及《弹铗歌》,众皆合词称美。卷十五载东坡词“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宜为惜阴者推激,当以书诸绅云。取车之际,见一故狗(姑套“故人”之格)向予乞怜,忽忆《小学生十万个为什么》谓犬雅爱摇尾,乃为表情达意,如人喜则跃然。抵家做鲁拜一首,凡廿言。饭后,作白话日记一篇。

    廿九,陀思妥也夫斯基生忌。读报颇有感于人事陵谷,遂扩昨日之鲁拜成新诗《一夜》以遣之。食罢会茶,与一网络女写手闲话武侠现象。阅《容斋五笔》,卷三“逾七望八”正余爷之齿,“漫画”竟为禽名。或佩服吾博览简策,吾唯以一言应之曰“酌蠡水于大海而已”。我尝对人语,我登诸BBS之诗文咸语戏尔,而名山著作像乎杀手锏,岂可轻易示众哉?或以此等语戏妄评我之实力,乃如侏儒观场,殊为可笑。据卷六“卜筮不敬”,修订《周易》札记。女弟畀予《中国植物志》第廿七卷,予酬之以锅饼。吾年过二纪余,从不曾连作一月日记,今至此不觉洋洋五千多言已,姑径攘《吕览》之篇目题曰《季秋纪》云云。

  《箪瓢楼日志》卷二《孟冬纪》

  中国五十五年冬十月乙未朔,罗丹(Auguste Rodin)生忌。读报,悉唐章怀太子李贤晒经石已暴于世。闻一路人说“门关了”为“镶严了”,怪哉!欲改“箪瓢楼日志”为“秋在堂随笔”,因避俞樾之讳而废。阅黄庭坚《宜州家乘》,所谓“鞭笋”予儿时或掘得其老者,以鞭陀螺为戏。又记“钻竹改火”,盖不知“竹火伤筋损目”,贾铭《饮食须知》则戒之也。观陆游《入蜀记》,第一曰“前辈或谓之死水,过矣”,因忆吾尝预一画册发布会,某美术教授评某文艺季刊封面画“鹅卵石外不见水纹”,吾以为亦过矣。“熨齿”云者,可拈第三“寒心”与之当对。

  二日,陆游生忌。读《入蜀记》及《珂雪斋游居杮录》,移景不倦。芜颣之余,入市中区买《内经知要》、《何端叔医案》、《奇门遁甲》等书,破费财为大衍之数。晚欲考质“夜半钟声”公案作一长篇大论,心懒不遂。

  初三,阎立本忌日。早欲草《民国通俗小说界的双子座》评王度庐之武侠与夫张恨水之言情,坐读《游居杮录》而作罢。袁中道所谓“六字”殆即“南无阿弥陀佛”,吾每闻邻居吃素人念阿为啊,则忍俊不禁。卷二引李群玉表“爨桐不爆,俄成曲突之烟;埋剑无光,永作幽泉之铁”,为之累欷。一亲戚曰:“汝逐月作此文言日志,非自绝于人民为何?”知其“人民”指网友,予笑而不答。袁氏言“山之胜”大都“在道途迂曲”,可移以喻文章。古人爱取米芾画比方真山水,陆售竹枝词、浦祊游记者流而外,小修亦未能免俗,故有“绝似老米墨气”之语。禺中饭间,听父预言中美两国水电前景,恨无白纩塞耳。《杮录》“云洞累累,内有黄肠,俗云仙蜕”,疑为汉墓遗址。掇卷三语增订《断肠集》札记。友人从外市回,吾取文学杂志一册赠之,借花献佛而已。路畔华灯初上,因丘坦语作文言随笔《愁昼思曙》,于F.L.R.歌声中完稿。听其《Fly Away》,偶忆Christina Rossetti小诗《Fly Away,Fly Away》。

  初四,天放晴。啜茶啖面包,以补早餐之不足。读《游居杮录》,浸浸有蹑屐之想。“每个名山住几月”政吾夙愿也,一旦偿之,吾之诗文定能高产不辍,有如泉涌井喷,不似近日之枯涩矣。废书徘徊,忽忆吾为他人捉刀之往事,上世纪末为一医科大学生代作论文,本世纪初为一政府小官员代作申请,乃其荦荦者,皆因友谊而润笔唐捐。卷中叙胡僧及利玛窦,饶富异域情调。亭午,小说家某专程送《瓦尔登湖》、《国境以南太阳以西》诸卷于我借观。与谭时弊,慷慨激昂不减武侯骂王朗。吾尝仿《三国志演义》该段作《为林X秋讨你哄俺檄》,略曰:“吾以为研究社会科学之人必有‘高’论,岂期‘津’驴技穷、复效泼妇出此鄙语!吾有八言,汝实副之:绝顶匹夫,无髭水贼!汝既蜕农民之素质以成滥竽之贵族,止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安敢在孔庭班门之前妄称学者耶?汝肆口攻击吾身而只字不及吾旨,是作贼之心虚欤?抑作文之腹枵邪?汝他日归于泉壤之下,何面目见钟书先生乎!汝若欲保饭碗不碎、名誉不隳,则需道歉在先而退网随之,斯汝唯一之生路也。”今志于是,以发读者燕闲一笑。作建筑学随笔一则,颜曰《伽蓝规模》。对柳兀坐以负暄,远仰飞机电驰而过,恍与天台齐平。

  初五,郭沫若生忌,圆光曜欲出还休。与一书画社员立谈草书,坐读《杮录》而罢。看报,云明日至初九可观狮子座流星雨,恨家无管也。卷八“予自念口如铜乌数年矣,今得倾泻,亦一快也”,吾爱而漫书之。入暮,微雨,归家。

  初六,罗丹忌日。昨与一蓝领清话自考,今晨遂梦见数学考试,日思夜梦之说,吾益信也。昨夜加一音乐评论入个人文集,BBS竟敏感“自由”、“马克思”二词,吾益怖政治之为物,切不可媟而近之矣。续阅《杮录》,颇忆童年往事。一房东老妪大骂城管局,语多中的,旁听者亦为之一快。卷九记鹤有义肢,真可为《相鹤经》与《兽医辞典》补一阙典。又言《金瓶梅》“焚之亦自有存之者,非人之力所能消除”,于今世之扫黄亦当作如是观。欲作小说《乌鬼》,以念灰暂废。袁又言“世之大人先生好古而卑今,贱耳而贵目,不虚心尽读其书,而毛举一二谑笑之语便以为病。此辈见人一善,如箭攒心,又何足道”及卷十“古人立言不到泣鬼神处不休,今人水上棒、隔靴痒也”,真禹鼎秦镜也。小修不知“天雨红豆”是何祥,其实乃远方起风卷豆入云故尔。午后日乍出如金盘,望之不灼人目,顷之又隐云中,天黯冷有雨意。又不知“优钵罗花”所出,其实乃梵语utpala之译音尔,即卷九之“青莲”。将晚饭时,与文友闲谈托梦、意识流及电影诸事。

   初七,Paul Eluard忌日。以泡洋姜侑粥。读《杮录》。窗友林XX来,同宗之谊蔼如。午饭后,啖苹果一枚。浏览《明史》、《列朝诗集小传》、《启祯野乘》,以其中皆有袁传故也。作札记一则,颜曰《增广》。

    初八,Franz Schubert忌辰。细雨闲开卷,叶绍袁《甲行日注》爰跃入眼帘。卷二“夜月照菜黄麦绿上,烟光无际”,因忆吾诗“青青的禾苗上是黄黄的菜花/菜花上是白白的雾气/茫茫/雾气上是八九点钟的太阳”,一朝一夕,景象不殊。昔我藏有中医处方单雕版一张,后亦玄冥不禳,而遭“板碎以供爨”之厄。卷六“颜子之乐自在箪瓢,予不堪忧者,家国殄瘁,岂能忘心”,倘易“家国”为“国学”,即吾心声也。听《b小调第三协奏曲》至暮。 

  初九,多云。看报知东汉岩墓群再现四川乐山,而陪葬品悉入胠箧手,后有僚人扩以为圹,其冥物亦无孑遗矣,此尤可深嗟而永叹云。朝食罢,以大饼佐茶。读《味水轩日记》,李日华目阅古今书画,不可赀计。与友阅市,购得玄色风衣一领;久不步行,腓略酸痛,此亦文明病之一耶?

    初十,伏尔泰生忌。蚤起时,甬道已有泛彗者。读《味水轩日记》迄午,天黄作雨意。修饰往日札记数处。卷一“徐髯仙云:玩物有偏终是癖”,谅哉!暮雨中抵家。酉刻,饮白兰地,食狗肉及其心肝。电视剧终,为一道教杂志创刊号校稿。

  十一,小雪。稍寒。作文言《谈易录》一则。捧览《味水轩日记》,若置身书画沙龙,不谓在风埃中也。卷二“乌斯藏”系藏语Dbus Gtsang译音,清人或翻“乌斯”为“卫”。午时,一忘年交来顾,归其DVD二张。购叔本华《论文集》及铃木大拙《禅者的思索》,束之邺架。王诗“世事催虹箭/生涯只鸟笼”堪为吾写照,或以为“才子生涯”,讵非谬重余乎?晡食后,以绿豆饼下牛奶。

  十二,丙午。阴寒如昨。啃甘蔗一段,汁冷熨齿。读《味水轩日记》,八页而止。欲作论文《〈道德真经〉的辩证矛盾》以还文债,腹构久之,终不就,遂提其要作文言札记一则,权为他日补写之券。续阅《日记》迫暮。整理往日论文,改题为《〈南华真经〉的逍遥定律》,全文万言有奇。

  十三,天漏。续阅《日记》,卷三“有白龙下饮于鸳湖”,此龙必为水龙卷无疑;“舟中见七龙下饮于河,青白黄碧”,此龙或为彩虹。读报,悉王朝闻已于上月廿九日逝世,享年九十又六,而明日乃巴金百零一岁华诞,盈缩之期不但在天也。卷四“浦帆云:真者可假则真亦假,假者逼真则假亦真”,岂《红楼梦》“假作真时真亦假”之蓝本欤?

  十四,阴寒。读《日记》,改札记之《总叙》。午后,天放晴,抄表卡迨日高舂。购《史蒂文生游记选》一册、炒花生一斤。

    十五,密茨凯维支忌日。昨见碧落赋中人捧帖,俨然天津某硕士唇吻,余不觉为掩口,因忆《水浒》武松道“却如何不姓李”,真可借以回之;通人,何为语戏,汝知否?若以纯文言相求现代人,是责寺人以不髯矣,天乎冤哉!读《日记》竟卷四。又抄表卡。入夜,删改《〈南华真经〉的逍遥定律》为《〈南华真经·逍遥游〉巡礼》,得九千余言。

    十六,一休忌辰。读《日记》数页。作《闲闲书话》一篇。

    十七,恩格斯生忌。再为一道教杂志创刊号校稿。比邻设道场,民乐之声盈耳。观《日记》卷五。夜无风,月独清。

  十八,壬子。修改《老子》札记,作随笔《三教主无常名》。欲写散文记昨夜之月,因抄表卡而暂停。购《灵魂学》、《尼采诗选》各一册。读《日记》卷五竣。未夕而雨,抵家作散文《初冬的月》。苟改“箪瓢楼”为“挂瓢楼”,则不赤贫而且清高也,一笑。

    十九,马克·吐温生忌。抄表卡,足冷如铁蹄。午余,改誊《初冬的月》。读《味水轩日记》,卷六“今人重古蔑今,留五百年后酬善价”,世情无奈若是。欲扩往岁札记作书话《武松的潜台词》,意乱不成。下网后,整合五篇音乐评论为《雅俗音乐共赏》一文。

  二十,雾。从某报抄出四川乐山三佛资料。国画家董寿平再传弟子与我攀谈,渠言某人几岁、以何著名、现居何地及其师承,头头是道,如指诸掌。继阅《日记》遮眼,卷七“夫渊明之不解与余之不记亦读书观中所当参取也”,吾亦云然。

  廿一,韩愈生忌。忽忆前几日所读《日记》有“郁闷中”、“蝌蚪文未易辨,汲冢师春书未易读,而方头古拗人鲜不为时流所姗也”等语,今书此以遣孤闷。展阅《日记》,卷七龚璛句“大川无停波”脱胎自郭璞诗“川无停流”。竹懒以月华为“清秋佳夕之常”,余只于小隐中再见之。“惊起沙鸥扑鹿飞”云云乃吴镇之词。又记道士杨静云“先儒谓《老子》得《易》之体”,它日研《易》,容证实焉。李闻白玉盘“不觉为空咽者良久”,馋相可掬。于巴赫、海顿、莫扎特、贝多芬、韦伯诸人钢琴小品中读毕《日记》,连日俗事纷扰,应酬之余,时读时辍,更旬乃就,可为三叹。电视剧终,编辑《独乐园散步》。

  廿二,斯蒂文生忌日。连日阴霾,于今乃晴,不觉为之心旷。作《独乐园散步·解题》。午余,作诗一首,内入《灵眼》。负暄读蒙田、卢梭、狄德罗、夏多布里昂、雨果、奈瓦尔、左拉、罗丹、马拉美、法朗士诸人散文各一首。

  廿三,晴暖如昨。读竟儒勒·列那尔、玛丽·居里、纪德之散文后,入肆购《天路历程》、《冰心小说》、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第一卷第二分册)等书。午饭前,读马塞尔·普鲁斯特、科莱特之散文。食罢,与友阅市,余渐有睡意如醉,购《中国社会科学》总第廿七期以归。于斜晖中,读高兰特散文《最后一次的炉火》。与一画家以书易书,渠签名之余,就某古诗大谈其版本优劣,余频作访问状,天黑方判袂。抵舍,作文言札记《聊斋》。夜长无俚,浏览海岩《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

  廿四,朱湘忌日。读卡尔维诺《寒冬夜行人》第八章《在月光照耀的落叶上》,颇忆吾诗《灵眼》其三。与一水电工程师立谈语言学习及东南亚之佛教信仰,畅甚。午饭罢,读让·齐奥诺、萨特之散文,为女弟购王小波《黄金时代》。据《管子》及《东坡志林》作《西游记》及《庄子》札记各一则。

  廿五,己未。读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第一卷第二分册),修订《〈南华真经·逍遥游〉巡礼》夹注,改《庄子》札记。午后小睡。

  廿六,大雪。续读《中国科学技术史》(第一卷第二分册),至午而毕。入市,购虚谷画册一,谒友人二。负曝,闲览道教资料。

  廿七,陈天华忌日。阅周去非《岭外代答》,卷一《地理门·潮》“潮之大小随长短星,初不系月之盛衰,岂不异哉”,不啻如此,太阳亦有引潮力。修改廿四日之《西游》札记,益觉吴承恩歧黄之术不弱。一作家持一长篇报告文学之《引子》见过,吾倾听渠激扬国事;临别,嘱予为其稿件觅出版者。

  廿八,弥尔顿生忌。修订《〈南华真经·逍遥游〉巡礼》。一大学窗友以电话向予倾吐围城之苦。看《代答》,改往日之《庄子》札记。卷四《风土门·广右风气》“少食而频餐,多衣而屡更”,亦吾家之庭诰也。一友来访,谈及工程泡汤之事,怆叹久之。据卷六《服用门·徭斑布》所记工序,今谓蜡染。

  廿九,诺贝尔忌辰。据范成大《桂海虞衡志》,为《毛诗》札记补注。案往日日记,作随笔六则。背阳对看《代答》与屈大均《广东新语》。自今日始,止谈读书、购书、写书,生活日志则登诸“木木赶秋”。

  晦日,吴敬梓忌辰。读《代答》,卷九《禽兽门·鹑子》解《庄子》鲲鹏之喻,认虚作实,真笑枋也。作随笔《干栏》。购孙德谦《古书读法略例》。案《广东新语》,增订《周易》札记。

  《箪瓢楼日志》卷三《仲冬纪》上

  公元二零零四年十二月十二日,郑板桥忌辰。续写《干栏》,修改新诗《烟雨之前前后

  后》。读庞朴《白马非马——中国名辩思潮》。上网搜索资料,增订《干栏》。干栏又称麻栏,岂壮语mbanj或“任栏”之对音与?

  十三,海涅生忌。阅王培荀《听雨楼随笔》。整理架上册籍。卷一“以横槊磨盾之气,兼轻裘缓带之风”,可以移评曹操、毛泽东者流。

  十四,阿炳忌辰。作blog一首。读《随笔》,卷一“名高则责之必刻”,人情之常也。补注《干栏》。倩人问一黑衣壮民,知“干栏”音近其族所谓“扁担”,非古也。

  十五日,柴门霍甫生忌。阅《随笔》,卷二李楚航云“正惟名士贪心重,越是高僧俗气多”,洞晓情伪如此。

  十六日,贝多芬生忌。作散文一首,略侔于诗。读《随笔》,补注《庄子》札记。卷三张曾敏诗称“握粟”,即广东所谓包粟、闽北所谓苞萝、川陕黔湖所谓包谷者。

  十七日,庚午。阅《随笔》。集宋王观、刘克庄词句及明今种诗句为《卜算子·集句藏名赠游客》“叶落鸟频惊/秋林无静树/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好客难挽留/俗事推难去/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以弁“木木赶秋”之首,以替《论语》“子绝四”之八言,以赠访吾诗文之网友也。卷三姜炳章《白草歌》“人类虽殊人性侔”,即东西海心理攸同之谊。购《训蒙骈句》、《欧文见闻录》(中译本)与刘再复《性格组合论》。写blog一则,目曰《大白痴》。

  十八日,王安石生忌。清理邺架。购《揭傒斯全集》、《三国志》下册、《余华作品集》及《民间文学论坛》三期,凡六本。为《锦瑟》札记补二证,增订《尚书》札记,为随笔《刀耕火种》加注。

  十九日,钱钟书忌辰。按《老子河上公章句》,为《鬼谷子》札记补注,整理《老子》札记之章次。购《英语沙龙》二期、干法静电复印纸(A4)五百张。阅《新周刊》总第123期、《听雨楼随笔》。作随笔《剪剪风》,忽忆一大学中文系教授胡诌琼瑶小说名出自“二月春风似剪刀”,真该罚饮墨汁,假令韩偓闻之,亦当笑醒矣。作散文、blog各一首。

  二十日,癸酉。读《随笔》,卷三盛汝舟大器“一梯一梯梯蝉联”,移状梯田宜也。修饰散文。改题记为诗。作随笔《闲闲》。购《樊纲经菩萨戒》、《瓦屋山道教文化》、《格言联璧》、《智囊·上智部》等书。

  廿一日,冬至。续阅《随笔》,卷四“鸱夷”云云,今陕、甘、宁、青等地犹有此物。应某编辑电话之约,写简历一份。卷五“红颜薄命,才女更酷”,朱淑真辈足以当之。

  廿二日,奥斯特洛夫斯基忌辰。按往日日记,作随笔《披毡》、《家乡与家训》、《喻之多边》、《引潮力》,又为吾之短韵补注。写blog一则。读《随笔》。修订《刀耕火种》。续写李清照诗札记。

  廿三日,布尔生忌之辰。整理书架。读《随笔》卷六。

  廿四日,密茨凯维奇生忌。读《随笔》。增订散文《散步咏凉山》与随笔《闲闲》。整理钱学笔记。写blog一则。为《刀耕火种》加注。

  廿五日,戊寅。读《随笔》。调整札记章次。卷八“牧竖坐山崖下,身忽腾上,皆谓坐此可得仙,久乃见山半巨蛇吸起似飞升,实戕于物者多矣”,张华《博物志》早已言之。

  廿六日,毛泽东生忌。补注札记《击壤》,作联一对及blog《清诗》。读《随笔》毕,草一论文。

  廿七日,曹植忌辰。作blog《2004年的第一场雪》。续写昨日之论文。阅《殷芸小说》。整理吾之网文以备出书之用。为罗孟鼎《世界关注乐山大佛》补注。

  廿八日,德莱塞忌辰。续写论文,刍议杨太真与花蕊夫人。修改网文。读《殷芸小说》。

  廿九日,戚继光忌辰。作blog《雨霰雪的合奏》。又读《小说》,总第33、34条“宋武手敕”严可均《全宋文》皆漏辑,《管锥编》亦未收之。总第38条“老子为人:黄色美眉”云云,可笑也夫。自序《周易》、《老子》札记。或嫌吾blog多鄙俗语,今可以《小说》总第52条晋简文句“接俗而不亏其道”应之。阅老舍《老字号》,不乏北京俚言,我所不欲见也。

  卅日,罗曼·罗兰忌辰。读《小说》,总第59条若总第43条机杼略同,如出一手,余嘉锡、周楞伽辈均未拈出。增订随笔《李清照诗词》、《山海经》札记及《庄子》札记自序。总第92条“与杨彪书”又略见《北堂书钞》一三四与《太平御览》三四一、四七八、六九四、六九八、七七五,而周先生失校。总第126条言姚彪宁覆盐于江亦不贷与沈珩,此种峻直之人吾亦尝遇之,但覆江者为书尔。总第137条严可均《全晋文》失收,故《管锥编》亦无论。作随笔二则。

  卅一日,甲申。续写昨日之随笔。作随笔《不解不记》。改写论文《四川甜菜》。阅《霞外捃屑》。增补随笔《龙非龙》。

  《箪瓢楼日志》卷四《仲冬纪》下

  公元二零零五年一月一日,水始冰。读《酉阳杂俎·序》。整理图籍。作blog《2004年第4季度读书简目》及随笔《三味》。增订《周易》札记,并改其序言。阅《女报》总第213期、《武林旧事·序》与中英文对照本《围城》之杨绛序。

  二日,西塞罗生忌。改昨日之《日志》。阅方南生编《段成式年谱》。删订随笔之《题词》。再改《周易》、《老子》札记之合序。补写《三味》。修改往日论文。

  三日,丁亥。读《酉阳杂俎》。补注《荀子》札记。修饰随笔《沧海明月珠有泪》。抽二则随笔并入《庄子》札记中,又誊抄一则、增订一则。改随笔《三教主无常名》为《四教主无常名》。再改《庄子》札记。《杂俎·壶史》有“其女遂贴月于壁上,如片纸耳”诸语,《聊斋志异·劳山道士》“师乃剪纸如镜粘壁间,俄顷,月明辉室”云云形模亦略似之。《贝编》“色界天下石,经十万八千三百八十三年方至地”,岂光年太长欤?改随笔《磨蝎座》为《星座》。《贝编》又记僧万回日行万里,《水浒》“神行太保”良有以也。

  四日,三毛忌辰。读《杂俎》。增订往日散文。卷五“乞儿无两手,以右足夹笔写经乞钱”,今屡见不鲜,不足为“诡习”矣。《怪术》又有“日行八百里”之说。《艺绝》“水画”者,吾《管锥编增订之四》尝言及之。增订《周易》札记。

  五日,小寒。观《杂俎》,《广知》“月朔日忽怒”,是人受控于月乎,而英文“精神失常”(lunacy)亦源出拉丁文“月”(luna)。《语资》“君房曰:词人自是好相采取,一字不异,良是后人莫辨”,此乃抄袭之尤者也。《鳞介篇》“鲎,雌常负雄而行”,盖似乎蛙,亦雄助雌产卵并使卵受精耶?他日邂逅专家,容询实焉。浏览《当代歌坛》二册、《影视圈》若《歌迷大世界》各一册。作随笔《乌鸣》,以补《管锥编》所不逮。

  六日,良宽忌辰。增订《乌鸣》。修改随笔之题词。读《杂俎》前集毕。购宗炳《画山水序》与王微《叙画》之合订本。

  七日,辛卯。读《杂俎》续集,卷二“盛夏拥絮,未尝沾汗”,吾少时见一妪常年病此。增订《乌鸣》。作书话《“美眉”不仅仅是网络语言》及blog《世界乐器分类》。《醒世恒言·灌园叟晚逢仙女》本起于卷三末条。

  八日,伽利略忌辰。增订昨之书话。读《杂俎》续集,卷八“猫一名蒙贵,一名乌员”,李时珍则曰“《格古论》云:一名乌圆。或谓蒙贵即猫,非矣。”卷九“又张曲江诗‘桂华秋皎洁’妄矣”,以段氏之博物,何至浅薄既然也?李时珍曰桂“有秋花者”,得矣。增订《山海经》札记。

  九日,文天祥忌辰。增订昨之《日志》及《毛诗》札记,为随笔《豕与豨》补注。按《黑鲻白獭·楔子》,作随笔《獭祭鱼》。《随园诗话》刘霞裳云“读书久觉诗思涩”,正吾之谓欤,故今日改阅《20世纪外国诗选》,冀以救之。

  《箪瓢楼日志》卷五《季冬纪》

  甲申年腊月初一,普希金忌辰。续读《诗选》,雷倍里伏罗曰“所有的星星,/熔炼在时间的坩埚里,/又在大海中冷淬,/结成了多立面的晶体”,沃兹涅先斯基曰“在一个人的肌体中,/水分占九成;/就象帕格尼尼的乐曲,/九成是爱情”,俱堪讽咏。购《华夏考古》三期。增订情诗《蓝》。

  初二,蔡元培生忌。缮写父之英语笔记。增订上月五日之《日志》。阅陈端生《再生缘全传》,第二回描月华为“五色明霞笼皓月”,深得其意态也;“绣到处人心悦”前疑脱一“文”字,“大排旗职事坐官厅”疑衍一“大”字,殆即“文”之讹形而误植也。改读周密《武林旧事》,据“都人避暑”条增订散文《茉莉》,据“故都宫殿”及“湖山胜概”条增订随笔《审容膝之易安》。

  初三,裴斯泰洛齐生忌。读《旧事》毕。增订随笔之题词。作blog《2004年第4季度购书简目》。阅周尧《中国昆虫学史》,删改随笔《獭祭鱼》。

  初四,莫里哀生忌。作书话《文坛四害之一:抄袭》。再读《学史》。增订随笔《獭祭鱼》与《不借》,改《毛诗》札记,为《庄子》札记补注。

  初五,安格尔忌辰。阅《霞外捃屑》。增订《庄子》札记及其弁言,修改随笔《〈雕虫记〉绪论》与《易》、《老》札记总序。《捃屑》卷一“人之传不传视乎才,亦系乎命,显晦不能自主”、“文之传不传固有数存乎其间耶”,诚然。又“沈文恪公对语”条以“若周之赤刀大训天球河图”对《兰亭集序》名言,而随园对以《左传》语,皆欠工整,俟再检它书偶焉。改随笔之题词。作随笔《伏羲》。

  初六,己亥。修订《庄子》札记。购周国平译《尼采诗集》、《何其芳选集》第三册、《地名知识》及《古典文学知识》各一期、《鬼谷子兵法》、《中国皖南古村落——宏村》等书。为随笔《歇后语》补注。

  初七,庚子。作《礼记》札记一则及随笔《昼不知夜》,删改《庄子》札记。购李宝忠《李自成演义》、《读书》二期、《中国宗教》一期、刘绶松《京郊集》等。续读《捃屑》。增订随笔《沧海明月珠有泪》及札记前言,修改吾文言著述之凡例及《〈雕虫记〉绪论》,为随笔《乌鸣》补注。

  腊八节,传为释迦牟尼成佛日。购《文子校释》、陈梦家《尚书通论》、《观堂集林》,凡四册,值104.20元。读书序五篇。

  初九,孟德斯鸠生忌。于鸡鸣中作blog《后半天》。读《捃屑》,“陈侍御奏摺”云“凡物莫不有瑕,因其瑕而破之,其患立解”,此意吾最早自武侠片中得之。

  初十,爱伦·坡生忌。增订随笔《獭祭鱼》、《不借》及《礼记》札记。读《捃屑》,修改随笔集之题词及随笔《刀耕火种》、《作文之要》、《愁昼思曙》、《昼不知夜》。购《红楼梦学刊》与《古典文学知识》各一期、《伊加利亚旅行记》二册、林译小说《现身说法》、陈撄宁《道教与养生》等。

  十一,大寒。读《捃屑》,卷二《英吉利考》“男女皆跪于神前,僧为诵经,问男女愿否,皆以愿对,则与二烛,各执其一,男授女,女授男,而吹熄之”,教堂婚礼之旧仪也。购来新夏《结网录》、杜文和《醉乡绍兴》、陶菊隐《北洋军阀统治时期史话》第四册等书。作随笔《赶场》及《松根人参》,修订随笔《三味》,为随笔《天工开物》补注。

  十二,屈原生忌(姑采桑原武夫之说)。读《捃屑》,改随笔《松根人参》及《李清照诗词》。卷二“亚细亚为西语,华语则次之次洲也”云云,孤陋可笑,不知“亚细亚”意为“日出之地”也。增订《昭明文选》札记。从一书贾借观美籍印度天体物理学家钱德拉塞卡《Truth and Beauty》,摘抄二条拉丁箴言。购三联2002年版《七缀集》。

  十三,拜伦生忌。从各社联谊会上获赠书、报、刊数种。作blog《诗选首发式》。作回贴曰:以“杂俎”名者,多为杂记及类事之书,言如肴蔌之杂陈于俎。如《酉阳杂俎》、《群玉杂俎》皆是,《五杂俎》亦不例外。所谓五,乃天、地、人、物、事凡五部也,非古乐府名若诗体,此不待辩而自明矣。李序云云,强作解事耳!

  十四,司汤达生忌。作个人简历二份。读《捃屑》。作序一篇。

  十五,雪峰在望,寒风穿城(此处破引古人原句之例)。作序一篇。读《捃屑》,卷三“……才人未达时不可轻受人恩,后难自立也”,录庋座右以自警。增订随笔《三味》。

  十六,韩愈忌辰,彭斯生忌。读《捃屑》。誊《“方脑壳”溯源》,以践某主编稿约。作随笔《誓水碑》。增订《毛诗》札记。

  十七,梁启超生忌。增订随笔《四川话》、《不解不记》及《嗤痴瓻鸱》。读《捃屑》,卷五“连姓取名”条避而不谈己名(平步青),是亦惮“以士大夫而效伶人之命名”之讥与?而“诗人、名臣亦然”、“亦尚质之意”云云,又似为己开脱者。修改往日论文。

  十八,费希特忌辰。誊简历二份。读陈新关于《唐三藏西游释厄传·西游记传》之《整理后记》,为随笔《松根人参》补注。读《捃屑》,卷六“附小人者必小人,附君子者未必君子”,其理深长可思。

  十九,陀思妥耶夫斯基忌辰。观同上记《好云楼初集》中有“钱中书曝书图后记跋”,一笑。读杨绛《从“掺沙子”到“流亡”》。作随笔《十八姨》。平步青《唯疑》所引《升庵全集》与《管锥编》第393页所引,文辞小有同异。

  二十,契诃夫生忌。读《捃屑》,增订《庄子》札记及《十八姨》。购杨再春《中国书法工具手册》下册、孟宪承等编《中国古代教育史资料》、《徐志摩散文》等书。

  廿一,甲寅。选读钱钟书《谈艺录》,增订随笔《意根无常》。见其引放翁曰“诗到无人爱处工”,雅类《老子》“知我者希,则我者贵”,尤堪为危涕坠心者矣。修改自序二首。

  廿二,舒伯特生忌。选读《谈艺录》,修改《獭祭鱼》,补订《不解不记》及《老子》札记。作随笔《水月》。

  廿三,曹雪芹忌辰。选阅《谈艺录》,作读子札记之总序。

  廿四,埃利斯生忌。读陈梦家《六国纪年》,改作《谈易录》(文言版)数则。又读陈氏之《尚书通论》,补订随笔《唐诗别裁》,续作读子札记之总序。

  廿五,老舍生忌。读《尚书通论》,读子札记之总序及博客《〈乐记〉跋》。

  廿六,立春。读《通论》,增订《鬼谷子》、《史记》札记及昨之总序。作回帖曰:英谚“art is long,life is short”盖源于拉丁文“Ars longa,Vita brevis est”,可以曹丕《典论·论文》“年寿有时而尽,……未若文章之无穷”译之,而希波克拉底所谓“life is short,the art long”形亦似之,然以art指“医学”,朗费罗虽以“time”替换“life ”而意与英谚等。写书评《诗神回归的地方》。

  廿七,卡莱尔忌辰。誊昨之书评,增改数字。续读《通论》。购《湖南道教》、《武当道教》各一期。修订《周易》札记。

  廿八,辛酉。作《老子》札记二则,一白话,一文言。读郭店楚简,增订《列子》札记及随笔《天工开物》。

  廿九,胡也频忌辰。续写《诗神回归的地方》。

  三十,读《通论》,陈氏自注“《尧典正义》‘又刘歆、贾逵、马融之等并传孔学云’,亦多一‘之’字”,非覈,此“等”训“辈,类”(参观《辞源》第三册“等”字条),前正可缀“之”字。增订《史记》札记。作《老子》札记一则。年终岁末,宜作小结,曰:右五卷日志,载有甲申年季秋至季冬四月之事,凡一万余言,其中随笔、札记皆指文言论著,散文、论文、书话、书评之属则指白话作品,读者不可不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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