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微言卿观点】金代女真人和后金女真人属于一个大的族群系统中两个不同的分支,种族上有传承、血缘上有共性、演化上有不同,是血缘关系较远的两个亲戚,并非一脉相承、繁衍至今。通俗点说,后金女真人是“女真民族大家庭”中住在山沟里的隔代远房亲戚,但最后却成了一家之主,原来的户主“金代女真人”却被吊销了户口。
(一)女真民族源流女真人及其先世,现在按照现代民族学分类,一般称之为“通古斯人”,归为“满—通古斯”族系。女真人最早的祖先是肃慎人。
学者傅斯年认为,肃慎、女真为同音的转换;学者金毓黻认为,肃慎是最古老的一种通古斯语,推测其意义为金,取坚硬之意。
多数学者认为,肃慎人发源于长白山地区,并与周朝有了密切往来。史载周武王时,肃慎人入贡“楛矢石砮”。
在秦汉魏晋南北朝时期,肃慎人的后裔被称为挹娄、勿吉,在隋唐时期称作靺鞨,形成了黑水靺鞨,粟末靺鞨两个大的分支。粟末靺鞨建立了渤海国,后被辽国所灭。黑水靺鞨的直系后裔就是辽金时期的女真人。
★★★★需要说明的是,从肃慎、挹娄、勿吉、靺鞨再到女真,并不是一脉相承的延续,这一族系不断迁徙与重组,在每一次的形成和繁衍过程中,都融入大量其余族系、部落百姓,不存在所谓纯正的单一血统民族。
(二)两宋辽金时代的女真人(1)女真人的起源到了唐代,开始出现“女真”这一名称。
《宋会要辑稿》记载:“贞观中,靺鞨来朝,中国始闻女贞(女真)之名。”
这里的“女贞”也就是后来一直沿用的“女真”。自此,女真族的名称就被确定,之前的名称也不再使用了。
(2)建立金国
北宋这一段时间内,女真人生活在辽国统治地域内,南起鸭绿江、长白山一带,北至黑龙江中游。辽国人对女真族的政策是“分而治之”,有生女真、熟女真之分,目的在于“以夷制夷”。
《金史·世纪》记载:“金之先,出靺鞨氏……在南者系籍,号熟女直;在北者不籍,号生女直。”
大体上,靠近辽国核心地区、文化水平较高的为熟女真,远离辽国腹心、文化水平较低的为生女真,属于分布两个在不同地区的同一民族。
后来建立了金朝的完颜部,就是生女真的一支。在女真30多个部落中,完颜部最为强大,逐步地统一了女真各部。
辽国晚期朝政混乱,鱼肉女真百姓,不停的索求贡品。1112年辽国天祚帝与女真各部酋长聚会时,对完颜阿骨打肆意侮辱。公元1114年9月,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经过十年推翻辽国,建立金国。
完颜阿骨打说:“辽以镔铁为号,取其坚也。镔铁虽坚,终亦变坏,唯金不变不坏。”
1127年,金国发动靖康之变灭亡北宋。1153年,海陵王完颜亮迁都中都(今北京)。金宣宗继位后,金国由盛转衰。1234年,蒙古人从草原呼啸而来,灭亡了金国。
(3)金代和元代的女真人
女真兴兵灭辽、灭北宋后,为统治中原,特别是迁都北京以后,将百万以上的女真人徙置于黄河下游人口稠密地方,按照传统的猛安谋克制度编户齐民。
女真族有本民族的语言,仿照汉字楷书创制了女真大字,仿照汉字偏旁创制而成了女真小字,一直沿用到明朝初期。女真男人的发型是“留颅后发”,剃发留辫的习俗为后来的清朝继承。
蒙古灭亡金朝后,留在内地的女真人大多融入汉族,辽河一带的女真人与契丹人、蒙古人、高丽人相融合。只有极北偏远地区的那部分女真人,也就是“生女真中的生女真”,才继续作为一个民族繁衍生存。
元朝采用“因俗而治”的政策,在松花江下游和黑龙江设斡朵里、胡里改、桃温、脱斡怜、孛苦江五万户府,管辖当地女真人,处在衰弱时期的诸支女真人慢慢等待重振旗鼓的机会。
(三)从女真人到满族(1)明代女真人的演化1368年,明朝建立,经过长时间的部族内部纷争,女真人重新组合,并孕育出更强大的部落集团。经过演化,逐渐分为三大部:
1.居住在今绥芬河、珲春河、图们江流域的为建州女真,爱新觉罗氏就属于建州女真,有苏浒部、鸭绿江部、董鄂部、讷殷部等部落。
2.居住在今松花江流域的为海西女真,也称扈伦部,后发展为叶赫、哈达、乌拉、辉发四部。
3.居住在极东、极北地区的为野人女真,内部还可以再细分为较近的东海女真和较远的吉列米人、兀者人、骨嵬人。
但这个时候女真并不是一个统一的民族,而是差异较大的部落分支。明朝对女真人分而治之,女真各部“各自雄长,不相归一”。
(2)满族的形成
万历十一年(1583年),建州左卫指挥使世家的爱新觉罗氏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遗甲”起兵,因追慕昔日的大金国,给新政权取名叫金国,史称“后金”。
努尔哈尔、皇太极在位期间,多次北伐、东征,统一女真部落,新的女真共同体逐步孕育。这一新的民族共同体以建州、海西两大部落为主体,包括野人女真的一部分,还包括归附的汉族、蒙古、朝鲜、呼尔哈、索伦等多个民族,为满族民族共同体的形成和发展打下了最坚实的基础。
“至是,金国自东海至辽边,北自蒙古嫩江,南至朝鲜鸭绿江,同一语言者俱征服”。
1635年,清太宗皇太极下令改女真为满洲,从此以后,满族这个词语就沿袭下来时至今日。今日,满族已有一千多万人口,是中国仅次于壮族和回族的第三大少数民族。
(3)未加入满族的女真人一些女真的后人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加入满族共同体,主要是野人女真中的吉列米、兀者、骨嵬等,他们最后脱离了女真民族大家庭。
经过发展,这部分群体在清代逐渐演化成赫哲(俄罗斯称那乃人)、鄂温克(索伦)、达斡尔、鄂伦春、库雅拉(俄罗斯称奥罗奇人)、费雅喀(俄罗斯称基里亚克人)等近现代民族,在清代也被广泛的称作“新满洲”。
现一部分成为中俄两国的跨境民族,一部分全部成为俄罗斯境内民族。
综上可以说,女真人与其说是一个民族,不如说是一个由不同部族组成的具有统一种族文化的共同体。金代女真的主体部分早已融入汉族,现在满族的祖先——明代女真人,则是金代女真人一个较远的旁支。
完颜氏主导的金代女真和爱新觉罗氏主导的明清女真(满洲),他们更多地应该说是共同继承了“女真”这一名号,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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