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色如花命叶薄 {宋代女诗人朱淑真悲惨人生之小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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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学家朱光潜曾在一篇文章这么慨叹过“人生最繁复而诡秘的是悲字乐字都不足以盖其全,愚者拙者浑浑沌沌的过去,反倒觉庸庸多厚福,具有湛思慧解的总不免苦多乐少”不论男女,无论古今中外,这种现象在现代社会生活中也是常见不鲜,在我们身边,或者自己的家人甚或自己本人,就是生活在这种如同宿命般的怪圈里。姻缘也罢,宿命也罢,不如意事常十有八九,命运喜欢捉弄人,人意岂能胜天!今天我要讲述的宋朝悲情女诗人朱淑真,就是这样一个才貌双绝而却被命运之神百般捉弄的悲情命薄之女。

  朱淑真,一作淑贞,字希真,又称秋娘,自号幽栖居士。朱淑真出生在浙江钱塘一个仕宦家庭,虽说不上诗礼簪缨之族,却也称得起书香门第之家,相传她是大理学家朱熹的侄女,史料上无从考证,只好存疑。她从小拥有良好的教育,自幼聪颖灵慧,天姿超绝,多才多艺,其书法小楷娟秀雅致,善画梅兰花卉,清丽可人,又精晓音律,尤工诗词,自称“诗癖”,才华逼人,素与李清照并有“闺阁隽才”之名,而且她并非仅是那种才情丰美的女子,而是秀外慧中.才貌双绝的玉女,由比博得了“才色冠于一时的美誉应该说,朱淑真的童年和少年时代生活还是十分快乐逍遥的,她性情天真烂漫,灵慧钝真,过着琴棋书画.风花雪月,不食人间烟火的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关于这一点从她早期描写生活的诗词中可以为证。

  微凉待月画楼西,风递荷香拂面吹。

  先自桂堂无暑气,那堪人唱雪堂词。

  ——宋·朱淑贞《纳凉桂堂二首》

  淡红衫子透肌肤,夏日初长水阁虚。

  独自凭栏无个事,水风凉处读文书。

  ——《夏日游水阁》

  如此的幽闲雅逸.如诗如画的生活情境,可以看出朱淑真儿童和少年时代的生活无论在精神上还物质条件上,都是非常快乐明媚丰裕的,因此她早年才会写下种种表达惬意、舒适的诗词作品。

  一阵催红雨,高低飞落红。

  榆钱空万叠,买不住春风。

  ——《书窗即事》

  这首诗是朱淑真十二岁时所做。“小荷才露尖尖角”就显露了出众的才情。看到被风雨摧落的纷飞的落花,小才女为之心惜情怜,竟生出用榆钱叶买春风而不得的奇思妙想,如此玲珑剔透的童稚天真.诗意情怀,实在可爱灵慧之极 。良好的家庭环境与优越的物质条件,使得她的个性得到和谐的成长发展,令她“衣轻香汗透,睡重髻鬟偏。颦绿攒眉小,啼红上脸鲜”,当春风呢喃,春雨润物,“浴罢晚妆慵不御,却亲笔砚赋新诗、”那时少女多是闷掩香闺,佤头刺绣做女红,而她却大呼:

  斗草寻花乐及时,不为容易见芳菲。

  谁能更觑闲针线,回殢春光伴洒后。

  那时的她见花吟花,见月诵月,任凭才情喷薄,在饮诗诵词中,肆意挥洒浪漫青春,花样年华。可是,时光不可能定格,随着年龄的增长,就如一首外国歌中所唱:

  小小少年,很少烦恼,

  眼望四周阳光照.

  小小少年,很少烦恼,

  但愿永远这样好.

  一年一年时间飞跑,

  小小少年在长高.

  随着岁月由小变大,

  他的烦恼增加了

  随着年龄增长,情窦初开的女孩,情思也不觉细密敏感起来,渐渐漫生出如杜丽娘那般的“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的愁思怨缕.对春伤怀之情,这大概是文艺女青年的通病,也深深怀揣有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待和懂憬。

  春巷夭桃吐绛英。春衣初试薄罗轻。

  风和烟暖燕巢成。小院湘帘闲不卷,

  曲房朱户闷长扃。恼人光景又清明。

  ——《浣溪纱·清明》

  又是清明,风和日丽,罗衫轻薄,明媚的春光里,原本无忧无虑.快乐逍逍的少女却显得心事重重,什么也提不起劲。因为,她心中恋慕上了一个人:

  门前春水碧于天,座上诗人逸于仙。

  白璧一双无玷缺,吹箫归去又无缘。

  看来,这是一位气质高雅,飘逸似仙的青年诗人,这是正是朱淑真心中所向往和憧憬的情郎形象.白马王子,至于这青年是谁,文献没有明确记载,可知的是,这是一场没有回应的单相思, 尽管两人是如同天生的一对壁人,万般相配,但爱情终是要落实到缘份的,就像风儿捎来薄公英的种子,但它没有停留,也没有发芽,只是和春天擦肩而过。她于心仪之人没有如弄玉和萧史一般得以珠联璧合,双双 骑凤飞升仙去。

  寒食不多时,几日东风恶。无绪倦寻芳,闲却秋千索。

  玉减翠裙交,病怯罗衣薄。不忍卷帘看,寂寞梨花落。

  ——《生查子》

  少女的相思愁绪慢慢堆积在心头,减了芳容,闲了秋千,甚至不忍卷起帘子,看梨花落得比雪片还寂寞。后来的朱家,又住进了一位与她年龄相仿,才貌相当的的年轻书生。他的身份不明,大椵是他家的某个远房亲戚,借住在她家东轩房,就是一间靠东边的书房,准备参加科考的书生。

  他的到来,如同初升的太阳,照亮了少女朱淑真忧郁落寞的心。从次她于这位东轩书生由两情相悦到情投意合,共渡过许多甜美旖䘦的时光,开启一段浪漫纯美的爱之旅程。

  “尽日倚窗情脉脉,眼前无事奈春何”这时在她的心中对书生的眷恋己是情意脉脉,情思绵绵,心中无时不在眷念対方。

  温温天气似春和,试探寒梅已满坡。

  笑折一枝插云鬓,问人潇洒似谁么?

  严冬即将过去,风和日暖,梅花漫山遍野地盛放看,女孩粲然笑着折下一枝梅花插在云鬓上,对心上人娇嗔道:你看我潇洒象谁?李清照曾写过一首《减字木兰花》:“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人比并看。”李清照买了一朵花,插在云鬓上,首先想到让情郎看看,人美还是花美。女为悦已者容,朱淑真在心上人面如法炮制这游戏,说明她己把自己于心上人当成如赵明诚于李清照那般相爱爱的情侣了。这时的他们己是热恋中的情侣了。

  上元佳节,她曾与恋人相约长街,共享节日的喜庆吉祥 :

  火树银花触目红,揭天鼓吹闹春风。

  新欢入手愁忙里,旧事惊心忆梦中。

  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

  赏灯那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会同。

  在这首诗中,上元佳节繁华欢闹的景象和她与情郎难得的欢聚.缱绻的情意皆跃然纸上.栩栩如生。她希望能于情郎能永远沉醉于这纯美缠绵的情意中不离不散。不难看出,多愁善感的朱淑真已经茫然的联想到了来年上元夜,自己是否还能与恋人有再度重聚的担忧渺茫。在那个时代,男女青年自由恋爱,还是有违当时社会礼教和风气的,更何况她出身于一个传统的封建礼教大家庭,而朱淑真此后的经历,也证明了她此时的忧虑并非虚妄。果然,正在她沉浸在初恋爱河里,你浓我浓一往情深之际,她的情郎,那位东轩书生,在短暂的恋爱中心神动荡之后,为了求取功名,还是决绝的离开她上京参加科考去了。她为了心上人的光辉前途,也就暂切忍痛抑爱,亲自送他踏上科考之途,还赋诗殷切的鼓励他:

  《送人赴试礼部》 

  春闱报罢已三年,

  又向西风促去鞭。

  屡鼓莫嫌非作气,

  一飞当自卜冲天。

  大椵这次这位书生落榜了,朱淑真又赋诗安慰鼓励他:

  贾生少达终何遇,马援才高老更坚。

  大抵功名无早晚,平津今见起菑川。

  这口吻透着温情.信赖和激励,也许是家庭反对他们继续交往,嫌他贫穷没有功名,也许书生自己意识到自已一介贫穷落魄之人配不上朱淑真而有意避开,也许他就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反正他从次就在朱淑真的生㓉中隐身了,再无回归,她的初恋就像早夭的青果,还没来得及长成就已坠落,只留下空枝,在春风中惆怅。

  迟迟风日弄轻柔,花径暗香流。清明过了,不堪回首,云锁朱楼。

  午窗睡起莺声巧,何处唤春愁。绿杨影里,海棠亭畔,红杏枝头。

  ——《眼儿媚》词条

  无尽的春愁就这样来了。恋人的离去使得她不复年少时的天真无忧,往日明睸灿烂春景在她眼中也都暗然失色,披上了愁郁的色彩 连乌儿啼呜,都能喚起天尽的春愁,在这本来美好的春光里,她却处处感受到的都都是化不开的浓愁。

  由思念带来的浓愁第一次进入了她的生命里;,此后愁绪贯穿了她的一生,而且,它将长久盘桓在朱淑真的诗词里。美好的相遇,如有美好的结局,就是良缘,如果爱而不得不能善终,对于痴情一方,就如一大情劫。

  人的情感有深浅厚薄之分,对于那些感情浅薄者,在情感中是可以收放自如的,不论他们当初爱的有多热烈,一旦爱的旅途有坎坷不顺或感觉对方不如他(她)原想象的那么好,他们很快就可以心无太多挂碍的从情爱中抽身离去,不会在心中留下过多悲伤忧痕,而对哪些痴情者来说,他们一旦爱过,曾为伊动心过,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再无法收回,爱对她们(他们)只有出发,没有归路,即使以后发现对方再多的毛病不堪,只要不是人格人品上的大缺陷一般都会心甘情愿的接纳。他们的爱只会渐渐增深,不会减弱。

  金庸在其各作(神雕侠侣)中,通过对离奇故事的描述,把爱情的实质和人对感情的深薄做了形象性的表述。小说中讲:在一个名为绝情谷里,长着一种名为“情花”的草,娇艳无比,似玫瑰而更香,如山茶而增艳,虽极为美丽芬香但却其毒无比对人极为危险,此花有果,或酸,或甜或苦,或无味,花上有刺,刺上有毒,称为情花毒,这是一种美丽又危险的花,一旦中了这情花毒的人,只要心存爱念,便会毒发,痛苦至极,直到死去。而对于薄情或无情之人若中了情花之毒就没什么伤害,因为他们无情少情或从不动真情所以就不会受到情花毒的伤害。在小说中描述,人一旦中了情花毒,在24小时之内了若是动了相思之情,就会毒性大发,想要解情花之毒,必须服用特制的绝情丹。而除了绝情丹之外,还有一种断肠草也可以解情花之毒。这其实都是取名字之象征意义而已,情花剧毒,因此必须绝情,情绝毒即止。如果不能绝情,导致的结果就是断肠。多情多累,最后落得的结果就是肠肝寸断。

  情花其实是金庸先生在小说中的一种象征虚拟,通过借助这种花来警示世间痴情男女,在情感面前必须保持理性,否则一旦堕入情网,将会备受情毒折磨,甚至是无药可救。

  道理都懂,可是,人的多情和薄情是由天性决定的,理性是无法掌控的。为什么情可以让人生死相许,如果一个人理智能轻易战胜感情,那只能证明他或她爱的不深或是天生的薄情甚至无情人“它生莫作有情痴,人天无地着相思”“多情自古空馀恨,好梦由来最易醒”我相信这世界上如真有一种绝情丹可以解人相思之苦,这对于哪些为爱而所困所苦的痴男怨女们一定会求之不得。人一旦惹上了情思,确实如同中了蛊毒,理性如同摆设,除了可以约束行为,对于情感的泛滥却毫无抑制能力。如果付出的真爱不能善终,那种心灵之痛只有真正为爱所困所伤之人才能体会。

  而朱淑真无疑是位痴情女子,对于情花,正常人都没有免疫力,而朱淑真,仿佛就是为了采这朵情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是一个绝对的“爱情至上”者。这个执意寻爱的女子,注定要为情断肠。情郎的离去,对于她精神上打击无与伦比。

  在开初她对他还是抱有很大希望的,希望他不管考的结果如何,都能回来和她重聚。可是过后终也音信杳然,她一天天徘徊在园中翘首期盼着情郎的回归:

  连理枝头花正开,妒花风雨便相催。

  愿教青帝常为主,莫遣纷纷点翠苔。

  朱淑真是在怜花吗?更是在怜惜她自己。她是在祈望老天,不要让他们爱情之花就这样被无情摧毁,零落尘。又是一年过去了,朱淑贞的思念愈来愈深,她看到的一切都使她触景伤情.愁肠寸断,她只能将其诉诸笔端化作无数忧怨的诗句: “十二阑干闲倚遍,愁来天不管”。哀叹苍天对她的愁苦䄂手旁观,不关不问,先还是“危楼十二阑干曲,一曲阑干一曲愁”,后来便是:“万景入帘吹不卷,一般心做百般愁”,“鸣窗夜听芭蕉雨,一叶中藏万斜愁。”从一曲愁到百般愁到万斜愁,那是“倾心吐尽重重恨,入眼翻成字字愁。”朱淑贞对恋人的相思离愁己是朝朝暮暮无限恨,日夜相思不肯休:

  好是风和日暖。输与莺莺燕燕。

  满院落花帘不卷。断肠芳草远。

  春风和煦,阳光温暖,如此美好的春光,孤独的我却不如那一双一对的莺莺燕燕。看着满院的落花,思念着远在天边的爱人,令人肝肠寸断。没有爱的人在身旁,自己还不如那一双一对相依相伴的燕子。现实的残酷让朱淑真凄苦不已。

  斜风细雨作春寒,对尊前,忆前欢。

  曾把梨花,寂寞泪阑干。

  芳草断烟南浦路,和别泪,看青山。

  昨宵结得梦夤缘,水云间,悄无言。

  争奈醒来,愁恨又依然。

  展转衾裯空懊恼,天易见,见伊难。

  在斜风细雨的春寒时节,我在园中借酒消愁,又情不自禁的回想到我们过去快乐的时光,我心中甚是悲伤,任泪水在脸庞泛流,记得我们分别在芳草断烟的南浦路上,我泪眼朦胧地望着你消失在远方的青山间我昨夜又梦到了你,在天l水相连的渺茫间,我们脉脉深情的对望着,竟悄然天语,无奈梦突然醒来,愁情依然,面对着冰冷的被褥,我空自悲伤懊恼。想见你为什么比见天还难啊!

  这些诗句就是朱淑真当吋思念恋人的情形的真是写照。朱淑真就这样一直沉浸这段感情中不能自拔,几年过去,她己从天真无忧的青涩少女变成一个愁绪满怀的姑娘,他的心上人依然渺无音信 。这时朱淑贞已经二十出头了,在期待恋人归来的这几年,他不愿意遵从父母的安排,只想遵循自己的心意,可是一个痴情女将希望寄托在一个薄情郎身上,注定是一场悲剧,她在望眼欲穿的期盼而不得的悲望欲绝中由爱而生恨:

  下楼来,金钱卜落; 问苍天,人在何方?

  恨王孙,一直去了; 詈冤家,言去难留。

  悔当初,吾错失口; 有上交,无下交; 皂白何须问?

  分开不用刀, 从今莫把仇人靠,千里相思一撇消!

  (断肠迷)

  她诗中既抒发了自己怨恨决绝之情,又对恋人的薄情寡义.始乱终弃进行了谴责。

  一面是父母越来越急切地逼婚压力,另一边是远方爱人迟迟没有回音的黯自神伤。终于在这两重的压力与打击之下,朱淑贞屈服了,她不得不嫁给一个父母给安排的男人,然后开始了她人生的真正的凄风苦雨的旅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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