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随笔]三国大人物身边的小人物

纵横百科 2023年01月24日 13:42 154 0

最近在玩三国11，看了一些不入流的三国武将。这些能力头像丝毫不入眼的武将，背后也是大有故事的。你可知道，那个长相老实能力平庸的杨肇，他的女婿就是名气同三国豪杰们比也不遑多让的著名美男子——潘安，潘帅哥悼亡诗的对象正是杨肇的千金杨容姬，从此中国文人在老婆死了多了个表现自己才华的名目——悼亡文学。另外夏侯渊那一大窝的儿子之一的夏侯威，也不怎么引人注目，但你可知道他的孙女就是东晋开国皇帝的妈妈夏侯光姬，相传这位夏侯小姐和一个牛姓小吏私通生下日后的皇帝，也就是“以牛易马”的风流公案。联系到东晋皇帝们质量普遍窝囊，实在对不起乃祖一代奸雄司马懿，这让“以牛易马”说法多了几分可信。更别说裴秀、王祥这些人身后的庞大家族，一直到唐朝还是名臣辈出。

　　至于今天要讲的秦朗，相比下能力五维更次，名气更弱。我注意到这个人完全是一次讨论到三国水浒的同名人物：孔明，张文远在《三国》里可是顶尖牛人，但到了《水浒》实在是废柴。秦明在水浒是排名第七的好汉，一脚踩在其余101个好汉头上，但在三国里就是一刀一个砍下马的那种档次，还是秦朗纯属虚构的弟弟。至于秦朗，历史上倒真有其人。《三国演义》里，他是被歪曲的，在《三国志》里，他是被漠视的。秦朗的确是个小人物，但他就活在那些叱咤风云的大人物身边，也因为大人物，他的人生有了很大的不同。

　　一、无缘关帝庙

　　秦朗，字元明，小名阿苏。他的父亲叫秦宜禄，吕布的部将，母亲姓杜，非常美丽，据说美得让曹操和关老爷翻脸。

　　那时，吕布让秦宜禄去见袁术，袁术很赏识秦宜禄，把汉朝宗室的女儿许配给秦宜禄，杜氏成弃妇了。我想秦宜禄也该是伟男子，不然怎能娶到美人，并让汉宗女下嫁呢？不久，曹操灭了吕布。城破之前，关羽多次对曹操说城破后自己要娶秦宜禄的妻子杜氏，于是曹操就留了个心眼。这时曹操一见杜氏漂亮，就自己娶了当小老婆，一并接收了秦朗这个拖油瓶。因此，关羽对曹操极度不爽。

　　曹操出自好色的一念之差，破坏了关羽的如意算盘，也改变了秦朗的命运。如果关羽娶了杜氏，秦朗就是关公的养子，不知道他能不能以关公义子身份在关帝庙混个牌位，享受人间的供奉，混点猪肉吃吃呢？

　　至于秦宜禄，后来也投降了曹操，当了个铚长。张飞对他说：“人家抢了你老婆，你还做人家的小官，还唯唯诺诺！”秦宜禄冲冠一怒为红颜，反了，跟张飞走了。但是冲动是魔鬼，冲动过去后，他又反悔了，想理智地接受现实，想回去继续给曹操当差，结果被张飞杀了。

　　这就是小人物秦宜禄的悲剧的终结。他在历史上一闪而过，曾经有过一个美丽的妻子，也曾经抛弃妻子，最终又因为妻子被夺的无奈现实怒发冲冠，招来杀身之祸。

　　我们也无法知道秦朗的父亲的死是什么感想，汲取了什么教训。

　　二、偏入佞幸传

　　曹操的好色，也正是秦朗的幸运。摊上关公这样的干爹，他千里寻刘大哥的时候，你难保不跟在他赤兔马后面跑得累死。而曹操对秦朗很好，常对人说：“哪里有人像我那样对养子这么好？”

　　曹操养子并不只有秦阿苏一名，我估计他也和李克用一般广招义子。另外有两个义子大大有名气，一是曹真，据说本来也姓秦，但因为改曹姓，相当于同姓重臣，和秦阿苏等一干外人待遇很不相同，另一个就是玄学的祖师爷何晏，何晏也因为母亲给曹操当小老婆，一起养在曹操家。阿苏很温顺，何晏则张扬浮华，曹丕很讨厌何晏，总叫他假子。我想这部分也是出于妒嫉吧。

　　何晏和秦朗还有一重关系。何晏的妻子，金乡公主，正是杜氏所生，也就是秦朗同母异父的妹妹。除了妹妹，秦朗还有两个异父弟弟——中山王曹衮和沛王曹林。

　　这两个弟弟和秦朗一样，性格温和谨慎，生活俭朴。曹衮有才名，对人也好，曹丕派来监视他的人欣赏他的才华，要向皇帝曹丕奏明曹衮的文采。曹衮一听，吓坏了：“你们这不是害我吗？”这也可以看出曹丕曹睿时代这些王子的处境，深受猜忌，和囚徒差不多，动辄得咎，只有这样的谨小慎微才能给自己营造一点点安全感。

　　教养出这样三个谨慎的儿子，也许杜夫人在乱世飘零中总结的处世的智慧。因为她的美丽，她前夫秦宜禄死了，所以她不得不如此警戒儿子们：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教儿子，要求谨慎温顺，但是选女婿，却偏爱张扬狂放的玄学名士，比如何晏，比如曹林孙女的丈夫正是竹林名士嵇康。

　　《魏略》把秦朗放到《佞幸传》，曹操的孙子魏明帝曹睿的宠臣。

　　曹睿任命秦朗为骁骑将军，在北方战胜步度根部落，还是颇有军功的。秦朗获佞幸之讥，主要集中在对曹睿许多恶政，秦朗无法劝阻，而且也不会推荐提拔什么人才。其实呢，这多少有点责人过于严苛。第一点，魏明帝专断是出名的，多少地位名望更高的直臣的话都没有用，秦朗自然无能为力，加上曹家搞特务统治，三代皇帝都猜忌好杀，秦朗这样没有“奇才异节”的人，自求多福还来不及，哪里敢对皇帝多加干涉；至于第二点怎么说也不算缺点，多少官员卖官鬻爵都是用“奖掖贤才”的名目堂而皇之进行的。

　　当然也正是因为秦朗一不会忠言逆耳，二不弄些所谓贤人麻烦皇帝安排官位，魏明帝这个皇帝很喜欢他。不过，秦朗也没有陷害忠良的恶行，唯一品德有亏的地方就是别人因为他受皇帝宠信，送礼巴结他，他老老实实地收下来，所以很富有。

　　另一件和秦朗有关的事情是他曾与著名的直臣高堂隆一起和马均争论学术问题，一起挖苦马均。马均是天下名巧，魏明帝大兴土木，他颇得力，正是这个原因，被许多好辩论的臣子们非难蔑视。这一次，佞幸和直臣的学术水准倒相当一致，认为古代没有指南车，古书是唬人的，还笑马均名均字衡（德衡），却不知轻重。马均说不过他们，就做了一个指南车，让他们闭嘴。

　　佞幸其实是种高风险的职业，今日之宠爱，正是他日的祸根。皇帝的宠信，你无法拒绝，由皇帝宠信而带来的百官奉迎的诱惑，你也很难抵挡。但只要换一个皇帝，你的宠爱就到头了，你的妒嫉非难的挡箭牌也没有了。你虽然一直乖乖巧巧作人，没有什么罪恶，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几曾无功受赏，最终无辜遭戮。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像前朝的邓通饿死，董贤自杀，相比之下，秦朗就幸运得多，也许因为他除了佞幸之外，还能带兵作战，还能头头是道地和大家讨论学术问题吧。另外，他毕竟有两个弟弟是亲王，母亲是太妃。

　　三、政治生命的终结

　　在魏明帝驾崩前后，秦朗的名字也出现在历史上，是最后一次。

　　魏明帝的遗嘱，原本是让燕王宇当大将军，与领军将军夏侯献、武卫将军曹爽、屯骑校尉曹肇、骁骑将军秦朗一起当顾命大臣。秦朗等人很讨厌魏明帝宠信的刘放孙资。刘放孙资两人为了保住身家性命和荣华富贵，向魏明帝告状说曹肇秦朗和宫人调笑。魏明帝人虽快死，醋劲不小，马上下令将曹肇和秦朗轰出去，曹宇因为是藩王，祖训是不能委以重权的，也被排挤出去了。结果，除了曹爽，其余四人非但做不成顾命大臣，还都被免官，哭泣着地回家了。最后的顾命大臣就是被人骂做猪狗的曹爽和夺取曹家江山的司马一家。

　　秦朗退出政治舞台时候，何晏的政治生涯的辉煌才刚开始，他攀附曹爽，权势如日中天，但也随着高平陵之变，和曹爽一起被司马懿处死。相比下，刘放孙资对秦朗的排挤，也许正是救了秦朗。因为二人没有兴风作浪，就算司马懿没有当上顾命大臣，曹芳幼主的朝政也并不稳定，正在酝酿一场场权力斗争的剧本，演员可以换成司马懿曹爽以外的人，但是，鲜血和阴谋都是不可避免的。刘放孙资的谗言，让秦朗远离权力中心，也远离权力争夺的险恶漩涡，能安度余生。之后三国历史上再也没有秦朗的名字。

　　四、佞幸的父亲，直臣的儿子

　　秦朗的儿子秦秀是晋武帝的博士，在《晋书》里入了直臣传。

　　秦秀 “性忌谗佞，嫉之如仇”。佞幸的父亲，却教养出一个直臣的儿子，不知道是父亲想在儿子身上寻回自己所失去的，还是父亲所遭的讥诮，刺痛了儿子，让儿子引以为戒。

　　秦秀坚持自己的主张，不避权贵。奢侈骄横的大功臣何曾死，秦秀主张谥为“缪丑”，奸险祸国的贾充死，秦秀主张谥为“荒”，不过朝廷都没有同意，还是给这些重臣以美谥。朝廷对这些德行有亏的大臣身后名声的包庇，让西晋社会世风日下，令正直之人痛心疾首。齐王攸归第，王濬灭吴后被王浑构陷，秦秀也频频上书直谏。由于太正直敢言，秦秀多次触了皇帝的逆鳞而被罢免，一个博士居然当了二十年都没有升职。

　　这也是秦秀自己选择了也坚持了的人生吧。

　　五、结语

　　《三国志》太过简略，论者一直批评陈寿给不必立传的蜀国人立传，但一些该立传的人却偏不立传，比如何晏，个人觉得秦朗也算一个。

　　《晋书》记载，陈寿因索米未果而不给丁仪兄弟立传，获讥于世。后世的人为陈寿辩解说丁家兄弟是小人物，根本没有资格立传。可要知道，很多人正因为写历史的人不给他们立传，所以事迹散佚，才沦落为寂寂无名的小人物。

　　北齐的魏收写《魏书》时候说：抬之则使上天，按之则使入地。其实无须抬上天，也无须按下地，“无视”二字才是杀人于无形的终极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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