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评红楼——女娲羞指青埂峰(8)

纵横百科 40 0

1 女娲羞指青埂峰(8)

   邢卫华

   《红楼梦》这个书名,来于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láo)曲演红楼梦》,指的是警幻仙子为警醒在大虚大幻中苦苦挣扎的女性们而作的十四支曲子,去掉开篇的“引子”和结尾曲终人散的“飞鸟各投林”,则为十二支了。因此,要想解读《红楼梦》,就需要首先解读这个《红楼十二支》。我们不妨先从它的《引子》开始——

   “开辟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试遣愚衷。因此上,演出这悲金悼玉的《红楼梦》。”

   鸿蒙,就是“澒蒙”。

   澒(hòng),水银,一种液态金属。特点是凝而为水,散而为汽。先人认为它的存在形态,集中代表了物质世界的初始态及现存态的有机转化过程——凝而为水,就是现存态,散而为汽,就是初始态;而这个物质的初始态,先人称其为“混沌”。在文字出现前,先人把它写作“一”。用咱们老子的话说,就是:

   “视之而弗见,名之曰微;听之而弗闻,名之曰希;捪(mín)之而弗得,名之曰夷。三者不可至计也,故混而为一。一者,其上不谬,其下不昧。寻寻啊,不可名也,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随而不见其后。迎而不见其首。”

   视之不见,不是什么都看不见,而是看不出那是个什么,这就叫“微”;听而不闻,也不是什么声音都没有,而是听不出音之所出所言的那个似有似无,这就叫“希”;捪者,抚、摸之意;夷,原指无色之物,如水,明明看见、听见它在那,可谁也说不清它是什么颜色?“微、希、夷”用在这里,意思是明明是看到、听到、摸到了,却就是说不清看到、听到、摸到的究竟是什么?而若能确定出看到、听到、摸到的是什么,那就可以精确计算出它的实际数与量;可若弄不清看到、听到、摸到的具体是什么,则显然就无法计算出它的数与量,所以只能将这三种状态混称为“一”。

   “一”这东西,虽然弄不清它究竟是什么,可它始出既不荒谬不经,末后也不暗昧不明,却又是无边无际的连绵不绝啊!你无法对它做具体的形容描述,因此你就说不清它究竟为何物?这就是有物状态下的“无物”。无物就是说不清形状的形状,说不清物象的物象而潜形藏体的那个恍恍惚惚。你明明感觉是在跟着它行,可又看不出哪是它的尾?明明感觉是在迎着它走,可又分不清哪是它的头?故先人称其为“混沌”。

   按今天的话说,就是物质世界初始态的原始粒子世界。

   “开辟鸿蒙”,就是指混沌初开,物以类聚,天、地出现了。把这个现象写下来,就是个“二”——上面一横代表天,下面一横代表地。

   此时,“一”若单独存在,还是代表“混沌”;若与“二”相对,一则代表“天”,二则代表“地”。

   “开辟鸿蒙,谁为情种?”就是在说,自开天辟地以来,有谁知道“情”是什么?这虽然看上去是个问句,但却是以问作否,意思是从人类走出朦昧后,一直也没弄懂这个“情”究竟是什么?

   所以,这句的后面紧跟着就是答句“都只为风月情浓”。

   风,可大可小,可松可紧,可强可弱,可有可无,来无影,去无踪;月,可圆可缺,可明可暗,可露可掩,可有可无,来则夜,去则昼,把它们与“情”连在一起,显然这情可浓可淡,可有可无,来则狂风暴雨,去则无影无踪。自然就是徒叹“奈何天”,常感“伤怀日”,总处“寂寥时”了。

   为什么弄不清这个“情”是什么,就会这样呢?

   在《红楼梦》开篇的楔子中,曹雪芹曲诉“假语村言”之后,就介绍了“假宝玉”这块石头的来历:

   “却说那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十二丈,方经二十四丈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娲皇氏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只单单剩了一块未用,便弃在此山青埂峰下。”

   什么意思?

   “三六五”之数,是地球绕太阳一周的时间,先人称之为“年”。三万六千五百,则是百倍之数,但可不是在说“百年”,而是在说“百万年”。咱们先人一直认为人类进化已有数百万年了;进入文明期,也有一百二十万年;而咱们这个社会始脱愚昧,则至少也有十二万年。这十二万年,就是人类社会经历的“母系氏族时代”。女娲氏就是这个时代发展到顶峰阶段的代表。她所以要“炼石补天”,正说明这个时代漏洞百出,已开始走下坡路了。

   “余一”,就是在说以“母系”为主体的社会,将要向以“父系”为主体的社会转向。单数为阳,所以,这个余下的“一”,在性别上是“男性”。

   人类所以会有母系氏族社会时代,是因为原始人类对女性生殖的崇拜。他们不知道生殖源于异性的结合,只注意到女性妊娠的反应和日渐变形的身体,他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所以初始感到的只能是神秘。当群体数量决定生存质量时,生殖便由漠视转向重视。然而,生殖可以带来生命,也可以带来死亡,生死之间的突然转化,使人类对自然与自身都感到茫然无措,使他们觉得自己是这样的渺小,而生命与自然又是这样的伟大,于是神秘便带领人类在渺小与伟大之间走向崇拜。

   生殖崇拜为人类群体带来不断扩展的同时,也使人类种群产生不断退化。人类独有的思考,又一次帮助了自己。他们终于逐渐的认识到,生殖源于两性的结合,而亲缘之间的群婚交合,是产生退化的主要原因。为了避免亲缘相交,各个群体中的各个生殖系统,开始分别利用自然界的各种事物,作为自己这一系统的标识,因起于男女之性,故与“性”同音;因源于女性生殖,所以从女、从生,这就是“姓”。

   不管到哪里,一问明姓什么,自然就会问你与那个什么什么群体中的那个什么什么,是不是一个血统?回“是”或“不是”。这个是与不是的分辨,就是“氏”。而那个群体就是“族”。当然,也许被问时回的是“扎”,至于这一扎又扎出了个什么东西,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由重数量到重质量,是人类生殖文明上的一次飞跃。它带来的不仅仅是生物学上的“优化”,更重要的是社会学上的“开化”,它使人类冲出了静态的封闭世界,走向了动态的开放世界,为人类社会最终实现大融合,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亲缘繁殖导致种群退化,使人类开始注重血统。正是在寻觅血统优化的过程中,先人又逐渐发现,以女性为中心的生殖系统,仍然无法保证血统的纯正。女“姓”只在一定程度上避免本系缘交,但本系女性与不同男“姓”所生后代,还是使用这同一个女“姓”,当他们成熟后,再到其它外族联姻,其子女就将换为另一个她姓,这个“她姓”成熟后再到外族去联姻,就将很难弄清这个“他”和“她”曾是哪一族系中的哪一个氏系的哪一个“他”或“她”的后人,而越往后,血系就越混乱,这样还是无法真正的避免亲缘交合。在长期的探索中,我们的先人终于对生殖文明又一次产生了认识上的飞跃,确认了男性在生殖中的主导地位,建立起以男性为中心的生殖体系,进入了“父系氏族”社会。

   这时,人类便由对女性生殖的崇拜,转向了对男性生殖的崇拜。在《红楼梦》中,曹雪芹以文学的手法,对这个男性生殖崇拜赋予了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标志物——

   青埂峰。

   青者,草之本色,春天尤显一片生机盎然,象征着新生;埂者,土中的条形隆起,大者称堤,小者称埂;峰者,本指山的尖顶,引申为最高的极点,合在一起,就是“大地之土中隆起的一个坚强、挺拔、直刺天际的新生机”!

   再说明白点,就是——男性生殖器。

   所以,曹雪芹才不让女娲氏把余下的那块代表男性的补天石扔在其它地方,而一定要扔在“青埂峰”下,目的就是在指明这个女娲时代,是母系氏族社会向父系氏族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一个转折期。

   而女娲所炼三万六千五百块五彩石用以补天,说明母系氏族社会为人类创造了可以天地齐寿的辉煌灿烂;“余一”于青埂峰下,则是希望人类社会进入父系时代后,更要再接再厉,把这辉煌发扬光大!

   而这个发扬光大的基础,就是“情”。

   情,从心、从青。先人不知人的思维是由大脑负责,而认为是由“心”负责的,故曰“心为思之官”。心、青合一,即“情由心生”。

   而在一片土地上隆起一条条的“埂”,就是“田”;被埂分割开的田,则名“畦”,故埂用在这里,代表的就是“耕作”。而耕作的目的,则是“播种”。所以,“青埂”在这里就是“情耕”,反过来念,就是“耕情”;与“余一”合起来,则为父系时代的第一要务,就是在人类社会中“播种情”。

   为什么人类在进入父系时代后,首先要“播种情”呢?

   这是因为在母系氏族时代,人类为避免近亲繁殖,氏族内部的男性便在成年后,必须去另一不同血缘关系的氏族中,完成两性之间的繁殖行为。不管他是就此留在那个氏族,还是返回自己的氏族,他是没有“自己后代”这个概念的。所以,那时的男性,不对自己氏族之外的“子女”们负任何责任。因此,那个时代的特点,就是子女们“只知其母,不知其父”。

   而在“母”养育的子女中,只有“女子”一直跟随自己,帮助自己,学会面对氏族的内部事物。男子则在少年期便集中由氏族统一进行管理,学会面对氏族的外部事务。

   这就是女主内,男主外。

   但不管主内,还是主外,男女面对的都是社会事物。因此,在母系氏族社会中,个体面对的是社会,一切以社会的利益为最高利益,是不允许有个人意志的。

   这就是理性。

   母系氏族社会,就是纯粹的理性社会。

   在理性社会中,所有为氏族的发展作出过贡献的老者,都是众子众女的众父众母。但当人类社会进入到父系氏族时代后,在众父众母与众子众女之间,就出现了一个全新的单位——家。

   而当“父母”这个概念进入“家庭”之后,就不再具有“众”这样的广义上的“社会性”意义,而成为子女个体与父母个体以“双亲血缘”关系,凝聚个体关系的“个体化”定义,从而使个体化的父母与子女,得以在一定程度上摆脱社会意志的控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按自己意愿决定自己事务,“个体意志”从此诞生——

   这就是感性。

   父系氏族社会,就是感性社会。

   而进入了感性社会的父母,自然就应该把人性的建设,从理性的社会带入感性的家庭,从而在人性的天地中,为人类播种下第一颗感性的种子——情。

   情,是人性天地感性王国中的第一主体,与其相对的,就是理性王国中的第一主体“孝”。孝,是母系氏族社会子女对父母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责任与义务,它天生的不可逆的纯理性本质,必然会在排斥感性的过程中排斥纯感性的“情”,把在感性社会中本应由父母承担的责任与义务,重新转稼到子女身上,而子女则只能无条件的“顺从”。此时,子女除了和父母形式上的家庭关系之外,已和“奴”没任何本质上的区别了。

   这样的子女,自然就是做奴的最佳材料——奴才。

   因此,在感性社会中,纯理性的“孝”,必须从人性建设的第一主体位置上退下来,让位于人性天地中感性王国的第一主体“情”。否则,社会必将在走入女性化的过程中,抛弃真情玩“孽情”!

   2005年9月14日

标签: 女娲氏

抱歉,评论功能暂时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