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孔子世家》,为后人展现了一位平凡的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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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千多年来,孔子被后世尊称为圣人,这是无须质疑的。所谓圣人,应该有着超越常人的经历和思想。对圣人,我们应怀有高山仰止的情感。然而,圣人应该首先是个凡人,要想真正认识孔子,就应该将孔子当作一个平凡人看待,因为,他有着平凡人的思想,有着平凡人的生活经历和言行。

  孔子一直心怀仕途,做官是他最宏大的人生志向。孔子幼时,随母亲颜征在故里曲阜阙里,接受启蒙教育。十五岁更是立志于学,问礼于老聃,学乐于苌弘,学琴于师襄。孔子聪明好学,知识渊博,但这并没有让他看到仕途的曙光。

  为了生计,孔子只有去做管理仓库的“委吏”,管理牛羊的“乘田”(养殖场)。在这段落寞的时光里,他天天都在寻求仕途大发展的机会。终于,在他五十一岁那年,大器晚成的孔子,突然之间时来运转,开始步入仕途,从一个小小的汶上乡镇干部(鲁国中都宰),被提拔为鲁国的小司空、大司空,直至鲁国司法部长(大司寇)的位置。在三、四年内,连升数级,终于,挤进鲁国士大夫阶层,完成了自己身份由平民布衣到士大夫阶层的人生重大转变。然而,他摄行鲁相仅仅三个月,鲁国就发生变乱,孔子也被赶下台。

  孔子做官心切,叛臣公山不狃以费叛乱后,派人请孔子出山。孔子考虑自己“循道弥久温温无所试,莫能己用”,就想应了这门差事,欲仿周文王和周武王之作为。但其弟子子路,对孔子应召叛乱之臣的做法很不理解,几番阻拦,孔子也只好放弃。

  赵简子攻范、中行,伐中牟。佛肸畔,使人召孔子。孔子欲往。子路曰:老师说过,做坏事的人那里,君子是不去的,你现在想去,为什么呢?子路多次劝阻,使孔子很是心烦,便说,我是说过这话,但我也说过,坚硬的东西是磨不薄的,洁白的东西是染不黑的,我难道是中看不中吃的倭瓜吗?怎么可以老挂着不给人吃呢?

  季平子联合孟孙氏、叔孙氏攻打鲁国,鲁昭公逃到齐国,孔子为了讨好鲁昭公,竟然想方设法来到齐国,做了高昭子的家臣,利用高昭子的关系接近鲁昭公。

  孔子周游各国,游说的目的,就是要做官,他说:“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三年有成。”

  孔子也会骂人,而且,恶毒致极。“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这句话,极大地影响了中国人的观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诅咒别人没有后代,是中国人所最忌讳的,也是最狠毒的一句。

  孔子也会得意忘形。公元前496年,孔子代理国相,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暗自高兴。弟子说“闻君子祸至不惧,福至不喜。”孔子说,是有这句话,但不是还有一句“乐在身居高位而礼贤下士”的话吗?可见,孔子在得意忘形时,依然能言善辩。

  孔子有时也会背信弃义。孔子周游到蒲地,被蒲地人扣留,并说,如果你不去卫国,我们就放你过去。迫于无奈,孔子与他们签定了盟约。出了蒲地后,孔子将盟约的事抛之脑后,去了卫国。子恭问,盟约可以违背吗?孔子说,在要挟下订立的盟约,神都不会认可。卫灵公问他,蒲这个地方可以讨伐吗?孔子说,可以。灵公说,我的大夫们都认为不可以,因为,蒲地是防御晋、楚的屏障,打它恐怕不可以吧?见卫灵公这么说,孔子马上改口说,我说的讨伐,只是对那五、六个领头的而已。

  孔子说话有时也刻薄。陈国人曾遭到阳虎残害,孔子到陈国去,由于长得像阳虎,所以被陈国人围困了五天。学生颜渊听说后,急匆匆赶来解围,孔子没好气地训斥道“吾以为汝死矣。”令颜渊很是尴尬。

  季桓子临死时,嘱咐儿子季康子,一定要召回孔子加以重用,季桓子死后,季康子要召孔子,公子鱼说,以前我们重用孔子,结果没有善始善终,被其他国家耻笑,要召就召冉求。孔子看到弟子冉求被召就说:“鲁人召求,非小用之,将大用之也。”又说,我的弟子都志向高远,富有文才,我真不知道怎么来教育他们了。

  蔡国的叶公,向子路打听孔子的情况,子路未作回答。孔子怪罪子路说,你为什么不对他说,孔子这个人呀,学习起道理来,不知疲倦;教育人,也不知厌倦;发愤学习时,忘了吃饭;快乐时,忘记忧愁,以至于连衰老将至也不知道了。所谓“学道不倦,诲人不厌,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就是这时说的。

  孔子周游列国十四年,他的学说最终不被各国接受,他就问弟子们,我们的学说难道不对吗?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呢?子路说,大概我们的德还不够吧,或者我们的智慧还差一些吧?子贡说,老师的学说博大到了极点,所以没人能够接纳,老师何不降低一些要求呢?颜回说,老师的学说真是博大精深,岂是那些凡夫俗子所能容纳得了的,不被接受只能说明他们愚钝,这样才能显出老师的君子本色,一个人不研究自己的学说,那才耻辱呢,学说不被人所用,那是当权者的耻辱。孔子听了颜回的赞美,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说,你说的好啊,假如你有很多的钱财,我宁愿给你做管家。

  上朝的时候,孔子与上大夫交谈态度虽然和悦,但很拘谨,与下大夫交谈就显得轻松安详多了。进入国君的宫门,孔子一直低头弯腰、恭敬谨慎,进门后都是一路小跑,国君召见,往往不等车驾好,就急急忙忙动身起行。孔子为季氏家臣时,季氏设宴,孔子也高兴赴宴,管家阳虎拦住他说,并没请你,你来做什么。孔子自卑地退出。

  孔子在受尽仕途磨难和尝试后,终于发现了使他扬名立万的事业—教育。不能通过做官名垂青史,孔子就想用教育来影响别人,达到其青史留名的目的。从此,人过中年的孔子,开始在故乡收徒授业,做起了自由教育职业者。据说,以孔子学生自称的人很多,有历史记载的就有弟子三千,贤者七十二人,桃李满天下。他把古代的一些文献,如《诗》、《书》、《礼》、《乐》加以整理,并用于教学,使之成为儒家学派传习的经典,这些古文献得以保存流传,与孔子的整理和传习分不开。

  晚年孔子,回首一生,不无失望:“风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见《论语·子罕》)。七十二岁时,孔子离开了人世。人生晚景,无限凄凉。

  冉有走了,子贡走了,颜回死了,子路死了。弟子三千,风流云散,人鬼殊途,老先生有垂暮之悲。歌曰:‘太山坏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因以涕下。”(见《史记·孔子世家》)一位哲人的挽歌,一个垂垂老者的悲叹。以救世者自许的孔子,晚境寂寞苍凉如此,禁不住凄然涕下。是哲人的悲歌,也是一个凡人的悲歌。

  《史记·孔子世家》,为后人展现了一位平凡的孔子,有着常人的情节,常人心态,吃喝拉撒,生老病死,有着与平凡人同样的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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