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历史与历史的记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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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与历史的记录者

   文/极光

  我们从海上来,上岸后等待我们的是一座山脉。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们穿过太阳与月亮的对视。紫外线打开了我们健壮的肌肤,繁星泪点亮了夜的灵魂,一群又一群人从山口走过。

  我们走了很久,首先是爬行,再是开启两腿,再后我们的身边响起轱辘声,接着弥离着汽油与硫磺的气息。走了几百年,仿佛,不,应该是几千年。我们还能听到海啸。一只海鸥盘旋,眼下是陌生的群山与熟悉的人群,象恋着自己的故土一样鼓惑着风,与我们作某种告别,然后飞离我们相反的方向。

  先驱巳深入山谷腹地。

  我们的目的不太明显,但我们必须作这样的穿越,换句话说这山非穿越不可,只有这样我们才发现我们的目标,尽管谁也不知道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我们沿途发现一些,譬如矿石、风景、幼发拉底某个河床……带毛的手攥着矿石,山风与眼睛燃烧着。“金子!金子!!”手中充满音乐的光芒。送我们走了一程,一路上十字架、金字塔、瑜珈、长城、木乃尹、不知名的壁画……我们感触了最热烈的风景,那些迎风而立的经幡与旗帜以及不同色彩的肌肤。

  前面有人在攀沿,高举着洁白如同音乐一样的手,有人抵达了峰峦,正在向另一高峰眺望。一轮噙血的太阳,在他们的头顶旋转着。

  太阳越来越高,我们回过头来,看太阳下自己投下的影子。我们看着影子思想着,就象望着我们的昨天。约旦河的甘霖、圣彼德的雨水……

  人类是从海上爬起来的,我们是最后一批上岸者。

  我们这一群越过一个小小的山口,装着决不回头的样子,远远俯视着脚下肠沟之地。河床谷有条公路,自山上来,又爬行着倏进山谷更深的山谷。

  很小很小的两台车,象是客车,它们相吻一起,一台高扬铁臂的吊车前去解救。

  解救这场灾难时,另一场更可怕的灾难发生了。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水拍打海岸卷起的狂浪一样,刹那之间整山脉峰腰间尘土岩石飞溅。

  我们一群中,唯一一位12岁的女孩子尖叫起来。两边山峦之土,成狐弦状飞过我们的头顶。

  那土石泥流之浪,一次又一次不疲惫的挥撒着。我们紧偎山麓,如大山的孩子般,看山怎么将我们抛弃。

  整座山脉开始波动,象火山或是地震或是……,先驱们全没入泥流岩熔之中。

  我们蔑视灾难,穿越群山的拒绝,我们手牵着手,再一次穿越,我们成功了。亿万朵吉祥如意的莲绽放在西边的海滩上,美人女在歌唱。

  我们来到海边一座平台上。我们上路时谁也没有留神这小小平台,因为我们忙着赶路。眼看着整座山脉下陷,脚下平台也随着下沉。

  海水将要漫入平台,我们不能回到海中,回到4亿5千万年之前。我们,人类仅有的一小群,朝着即将成为平地的方向奔跑着,海水在我们身后追赶着。我们跑了很久,几百年吧,风还在呼呼刮着,海还在咆啸着。但平地停止了下陷,海放弃了追逐。

  我们开始思考活下去。

  有人寻找着火种。找到了几万年前的那块石头。“柴火,柴火呢?”他讲的是维多利亚语,他在问自己,那个青铜色肌肤的男人。他很耐心地用石头摩沙心灵。

  有人在寻觅食物。他发见一条虫子,一个被灰浆裹着的类似恐龙的蛇蛋,一条金枪鱼,一个陶罐,陶罐上刻有一组图案,让人们考证很久,有人很想找一本书或什么来印证某些东西。

  那个12岁的女孩子开始恋爱,开始承接着繁衍后一代,晚上,还要与众多的男人在一起。

  月亮升起,被灾难洗濯过天空下,时间象极了那些深不可测的云彩。这时,只有天空才是思想者。

  一个男人在水之湄,巳经找到一块石头,开始把这一切刻在石头上,以便不让后人遗忘,那男人便是我。

  远远见有人从山脉深处向我走来,他对正在凿石的我说:“你应该知道,我们有很多个未来,只有时间是唯一的,而思想,却会把时间撕成很多碎片,而你,眼下要做的,把我所见到的记下吧,我是腹地唯一的幸存者,我亲身经历这些,比你要写下的生动得多。”

  于是,我把他所说的一切全记下了,就成了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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