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随笔]三國人物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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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白馬將軍公孫瓚(一)

  前面一直斷斷續續地提到公孫瓚,其實他是東漢末年非常重要的人物,我在這裡把他徹徹底底地講一下吧。

  公孫瓚是幽州遼西人,早年當過郡府的秘書,因爲人長得帥(哎,帥哥美女從來就吃香),加上嗓門大(我認爲可能是指歌唱的不錯,當然,古人的審美觀和現在很不同,不過有很多古書提到嗓門大是美男子的標準之一)、記性好,被侯太守看中,把女兒嫁給了他。後來他到涿郡涿縣大經學家馬融的高徒盧植家中補 文化,在這裡結識了同來讀書、後來威震天下的昭烈皇帝劉備(時間應該在熹平四年——熹平四年,盧植託病,辭官回家,這一年劉備15歲,學費是他遠房老叔給的)。應該說,這時的公孫瓚年紀也不大(應該還沒有現在的我大),但已經是一個很有表現的人了,不然,以劉備這樣城府極深的人(雖然當時只是國中的年紀)是不會“兄事之”的。不久,朝廷復徵盧植九江太守,公孫瓚便告別老師和同學回到了家鄉。

  返回故里後,公孫瓚繼續在郡衙裏當差,不過上司不是老丈人了,而是一個姓劉的太守(公孫瓚一生不斷地和姓劉的人打交道,呵呵)。劉太守當了不多會兒就犯了事,流放日南(在現在的越南中部,當時可是咱中國人的地盤),公孫瓚二話不說,也更著去日南。這種行爲在當時是深受士人敬佩的大俠作風,於是公孫瓚威望大漲!

  不過公孫瓚並沒有真的到了日南(哎,這就是歷史,一點也變不得),半路上,劉太守得赦,公孫瓚回到了遼西。這時,公孫瓚的官運來了,或許是上次的大俠行爲極受重視,再次歸家的公孫瓚被舉為孝廉,入京作“郎”。“郎”在有漢一代非同小可,讓我在這裡普及一下這個政治史知識吧(個人認爲很有必要,雖然大家又可能會覺得煩,那就跳過吧)——郎是光祿勳(即秦朝的郎中令)的署官,有議郎(六百石)、中郎(比六百石)、侍郎(比四百石)、郎中(比三百石)四等。其中郎中照例是由郡國推薦的孝廉擔任的(這是大儒董仲舒向漢武帝的提議,結果被沿用了下來——漢書裏劉徹和董仲舒的君臣對實在讓人汗顔),那麽,公孫瓚的“郎”應該就是郎中。郎官雖然俸祿不高,可在兩漢,他們常常有外放長吏的機會,受到時人的高度重視——還要區分的是尚書侍郎(也就是“尚書郎”,東漢僅四百石,可權力頗大),他們隸屬於少府,是京文官(上面說的“郎”是京武官),同樣也有很多外放機會。——果然,不久公孫瓚就外放遼東屬國長史(相當於主管軍事的副省長,還可以進一步說,就是常務副省長,省裏的二把手——當時沒有省委書記,呵呵)。在任職期間,公孫瓚有一件值得“誇耀”的事,就是,曾經在城寨外,以數十騎遭遇數百鮮卑騎,結果突圍成功,自己損失一半人馬,還親手用特製的兩頭矛殺傷數十人——小弟以爲,這個戰績當然不錯,但決不能因此就說公孫瓚是騎兵名將了(差遠了……)……據説鮮卑人因此就“不敢復入寨”,這個可能是真的,但還是不能就此說公孫瓚多麽多麽彊!……畢竟,三國時候強人太多了……

  不久,公孫瓚遷為涿令(我認爲這是平級調動,涿縣是幽州第一富郡涿郡的首縣,而遼東屬國不過是末流的郡國,而且是做一把手,從俸祿上看也一樣),想必在涿郡,公孫瓚和他的好兄弟劉備有過“親密接觸”吧,劉備一個窮人家的孩子(劉備真的不容易)會獲得中山大馬商張世平、蘇雙的“賞識”,恐怕不是因爲“見而異之”吧……劉備在公孫瓚的手下做事的同時,發展起了自己的武裝,錢是商人給的,但商人給他錢買的是公孫瓚的面子,而公孫瓚自然為劉備的募兵大開方便之門(因爲他認爲,劉備的兵就是自己的兵)……這時,公孫瓚還不到而立之年,而劉備不過是個二十左右歲的青年(老劉那個時候年紀和我們現在差不多,其實比我還小,哎,居然已經有這麽大的作爲了,手裏還有關、張那麽替自己賣命的弟兄……哎……)……

  好了,因爲明天要上班,就到這裡,謝謝觀賞……

  24,白馬將軍公孫瓚(二)

  公孫瓚在做遼東屬國長史之後到劉虞再次擔任幽州一把手之前,後漢書和三國志對公孫瓚的年譜有很大的出入,現在我來簡單說一下:

  三國志上說,公孫瓚在擔任遼東屬國長吏後不久就轉爲涿令,在光和(中平的前一個年號)年間帶三千烏丸兵西援涼州時遇到叛亂,烏丸叛軍和叛軍張純勾結,公孫瓚與他們作戰有勝有負五、六年,到了中平年間劉虞的再次上任才把問題叛亂解決。

  後漢書上並沒有說公孫瓚轉為涿令的事,把張純造反說在了中平四年六月。我認爲這一點比三國志更可信。——實際上,在史實的問題上,如果三國志和後漢書相異,我一般取三國志的,因爲個人認爲三國志比後漢書好很多(當然,也有三國志成書早於後漢書的緣故,不過這不是主要原因,後漢書的確不如三國志,無論是從治史的嚴謹上講,還是從文筆上講),不過,後漢書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就是前後一致(至少和三國志比),相對於陳壽的“前言不搭後語”好多了,基本上,後漢書裏不同的地方提到相同事件、人物一般是很一致的,也就是說范曄雖然臨死尚未完書,但對於完成部分的校對工作仍然做的十分出色——所以,有時,踫到兩書互異之處,雖然知道范書錯誤的可能性更大些,可看在他認真的面子上還是抛棄不認真的老陳……就好像此次……但願范曄不是在瞎認真。

  不過我保留公孫瓚做涿令的事,因爲這很可能是真的。好了,以下是我的推斷(主要依靠後漢書,部分參考三國志):

  光和七年(也就是中平元年,實際上改元中平是這一年臘月的事,那時黃巾軍的主力已經被皇甫嵩和朱儁消滅,改元可能就是為了慶祝此次勝利吧)十一月北宮伯玉(是胡人)帶領邊章、韓遂在西涼造反。到了中平二年三月,北宮伯玉(這個因爲是胡人,所以應該是音譯,不過音譯得很雅……李斯特可以親密地稱爲李先生,可一般的稱呼也用李先生的話就未免……)的以羌族(先零羌)為主的叛軍已經打到了關中,朝廷派名將皇甫嵩平亂,結果未能奏效,七月,兵敗的左車騎將軍皇甫嵩被撤職,八月,新的車騎將軍張溫上任,入三輔討伐北宮伯玉。張溫可能認爲羌兵的戰鬥力較強,光靠漢族軍隊很難取勝,於是想到了“以夷制夷”的辦法,調動不少其他邊疆地區的少數民族投降部隊入關,幽州的三千烏丸騎兵即在調征之列,負責這次輸送的就是時任涿令的公孫瓚(順便說一句,張溫這個人還是頗有眼光的,在西行之前,他還招募了不少幕僚,其中就有當時在朱儁手下任職、後來大名鼎鼎的孫堅)。可是部隊剛到薊中,這些遼西烏丸人就在丘力居的帶領下造反了(路程才剛剛開始不是)——三國志上說丘力局是受前中山相漁陽人張純(應該也是幽州的土豪了)的煽動,這可能是真的,可三國志說張純也同時造反,那可能就有些問題了,因爲據後漢書,張純、張舉的造反是在中平四年,當然,如果要一味地遷就三國志,那可能是這樣,當時,張純的確在煽動丘力居後就造反了,但叛軍勢力暫時還不大,到了中平四年,張純說動同郡前泰山太守張舉一同造反,於是才賊勢浩大——所以,公孫瓚的關中之旅並未成行,轉而和叛軍展開大戰。

  據三國志的記載,公孫瓚和叛軍交戰近兩年戰果頗微,相反,隨著漁陽又一豪族張舉(是比張純勢力更大的傢伙)的加盟,叛軍日益壯大,中平四年六月,張舉稱天子、張純稱王,夥同烏丸丘力局、峭王等十多萬漢胡兵馬為寇幽、冀、青、徐四州,護烏丸校尉(校尉在當時可都是比二千石的大官,別信三9裏面對校尉的“誣衊”,不過要注意“校尉長”,他們是二百石的小官)、右北平太守、遼東太守皆戰死。公孫瓚的親信劉備據説也參加了這場戰鬥,而且還有很不光彩的鏡頭……不過很奇怪,雖然公孫瓚克敵不力,但他還是升官至騎都尉(這可是比二千石的大官了),看來,公孫瓚和叛軍作戰還是有些進展的(正如後漢書所說),否則是不會升的(靈帝時朝政雖亂,可外面作戰的武將大多是因軍功升遷的,也有不少因戰敗而降級甚至奪官的,所以公孫瓚的右進基本上應該是他的個人戰績所至,而且烏丸軍中所傳的“避白馬長吏”也不是吹的)。按照後漢書的記載,中平五年年底,爲了報復叛軍的又一次南侵,公孫瓚集中兵力和叛軍(主要是烏丸族)在遼西屬國的石門城塞(三9裏好像自己也可以築這城塞的)大敗胡人,俘獲了大量戰利品(包括奴隸),不過,由於公孫瓚太過深入,在回師時反遭丘力居的包圍,被困二百多天後,公孫瓚的軍隊連馬肉和木制武器都吃光了(公孫瓚也稱得上英雄豪傑了),於是突圍,傷亡過半後終于脫離了包圍圈(其中也有叛軍飢困自退的原因)。雖然這場勝利並未全勝,但影響是很大的,不但直接導致烏丸的一個部族首領貪至王(可能就是那個峭王)的投誠,還間接大大增加了劉虞和平解決烏丸問題的可能性(如果沒有公孫瓚的軍事成果,劉虞是不可能像書上說的,光憑“恩信”就使烏丸人歸順的)。正因爲如此,朝廷不久就加封他為中郎將(後漢書為降虜校尉)、都亭侯,兼領遼西屬國長史。

  正在公孫瓚幽州春風得意之時,一個老相識——劉虞來了,做了他的頂頭上司……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也是託非典的福),謝謝觀賞……

  25,白馬將軍公孫瓚(三)

  中平五年九月,騎都尉公孫瓚在中郎將孟益的率領下爲了報復叛軍的又一次南侵,北上烏丸的塞内重鎮石門,同叛軍展開了殊死大戰。兩個月後由於公孫瓚騎兵部隊(“騎都尉”顧名思義,就是掌管騎兵的都尉)的出色表現,政府軍取得了石門大捷。不過“上山容易下山難”,當公孫瓚他們想要返回遼西腹地時遇到了烏丸族人的包圍,經過長時間的殊死戰鬥(後漢書作“二百餘日”,但肯定沒那麽長,“二”可能是衍文),到了第二年(中平六年)的初春,公孫瓚終于突圍成功。雖然公孫瓚的遠征部隊損失過半,可畢竟摧毀了叛軍主力(至少是漢族主力),所以公孫瓚的這場北伐也不算失敗,東漢政府也是這麽認爲的,因此加封他為中郎將(後漢書為降虜校尉)、都亭侯,兼領遼西屬國長史。

  就在孟益、公孫瓚武力討伐叛軍的同時,朝廷也在謀求和平解決幽州問題的辦法,於是派出素有“德義”、“恩信”之稱、時任宗正之職的劉虞在關鍵時刻出任幽州牧,由他負責用政治手段解決衝突。

  劉虞出身於官宦世家,祖父擔任過光祿勳,父親擔任過丹陽太守,都是高官,據説他們家還是東海恭王劉彊(劉秀的長子,做過太子)的後人,那麽也算是皇族了(比大耳“名正言順”多了)。

  劉虞早年便被舉為孝廉(郡太守、王國相拉攏當地豪族最常見的手段,孝廉通常也是貴族步入政壇的正規敲門磚),後來擔任幽州刺史,和北戎(烏丸、鮮卑等族)打過交道,外交、政治手段頗爲高明(這次三9把他的政治力設得頗高也是挺真實的),把幽州最棘手的民族矛盾處理得很好。中平元年(實際上把中平元年稱為光和七年更爲合理),張角的黃巾軍造反,冀州的安平、甘陵兩地最先響應,劉虞在危難時刻被授為甘陵相(甘陵就是清河——呵呵,西門慶的老家),安撫當地百姓,肅清黃巾餘黨(從這裡也可以看出,州刺史和太守是同一級別的官,俸祿都是兩千石——小弟一直不厭其煩地說這說那,並不是想賣弄才學{我也沒什麽才,沒什麽學},只是想糾正很多大衆的誤解,僅此而已,如果有礙尊目,就跳過吧),小有政績,被升為宗正。

  中平年間,幽州的胡漢同亂問題一直由公孫瓚等武將通過軍事手段處理,雖然略成戰果,但總體上形勢不佳,所以政府開始考慮用政治解決的方法,他們想到了曾經在幽州有過豐富外交經驗的宗正劉虞。中平五年,政府爲了加強州地方官的職權,設置了州牧這個官,這一年的第四季度,劉虞外放幽州成了最早的州牧之一——幽州牧(以我現在的所識,在這裡為大家來區分一下州刺史和州牧的區別——僅限於靈帝晚年至曹操開府——也是一家之言:1,先是官秩,刺史是兩千石{或者叫“真兩千石”——太守也是兩千石},牧是中兩千石,比兩千石高一級{比兩千石低一級的叫“比兩千石”};2,州中有刺史就沒有州牧,反之亦然,州刺史在本州晉升為州牧是很常見的;3,刺史是州的常設官,但州牧不是,所以不一定每個州刺史都能晉升為州牧;4,通常在用兵頻繁的地區設置州牧,這樣來看,州牧是握有比州刺史更強的軍事權。需要補充的是,儘管州牧的職權比州刺史彊化了,但太守的職權並沒有弱化,太守的地位仍然和州牧差不多——和州刺史比幾乎完全相同,和州牧比大致相同——我一直認爲太守相當於現在的省長)。

  劉虞抵達幽州後,應該正逢公孫瓚大破叛軍,他藉著軍事勝利向叛軍提出和平條件,也就是,只要烏丸交出漢人張純,和平就能到來。丘力居在權衡利弊後答應了和平條件,張純於是改投鮮卑,途中被家客殺死。多年的幽州戰亂暫告段落,劉虞加封太尉。

  這一溫和做法引起了很多幽州武將的不滿,其代表人物就是本文中的主角公孫瓚。據説,公孫瓚還企圖破壞劉虞的這次和平談判,但未能得逞,我認爲,三國志上的這個記載是有可能的,但陳壽認爲這是公孫瓚出於妒忌,我認爲不妥。公孫瓚的這種舉動的目的的確是破壞和談,可他的立足點是“埽滅烏桓”。公孫瓚的家鄉遼西是烏丸南襲的必由之路,東漢末年國力匱乏,北戎常常南侵,搶奪漢族人民的財物、牲口、壯丁(用作奴隸)、婦女,公孫瓚對於家鄉人民所遭受的苦難一定很有感觸,對烏丸等少數民族的強烈的民族仇恨是東海人劉虞無法體會的。所以,劉虞對少數民族的溫和做法使公孫瓚大為不滿,隨著劉虞和平事務的逐步兌現,遼西諸屯被罷,公孫瓚迫不得已離開家鄉,内遷至右北平屯兵,凡此種種使劉虞、公孫瓚之間的矛盾步步加深,到後來終于發展到水火不容……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謝謝觀賞。

  26,白馬將軍公孫瓚(四)

  中平六年四月丙辰,三十四歲正當年的靈帝因爲酒色過度病亡,這不過是劉虞加封新任太尉後幾天的事情。不久,董卓入京,爲了安撫關東軍閥,董卓給他們普遍都加了官,劉虞和公孫瓚也不例外,他加封劉虞為大司馬(自己做了太尉——其實,大司馬和太尉在有漢一直是同官異名,老董也算是創新了)、襄賁侯(三國志上說這個靈帝在世時封的),公孫瓚為奮武將軍、薊侯(這兩項稱號根據後漢書,是兩年後公孫瓚大破青徐黃巾後董卓政府加封的——關於公孫瓚和劉虞,我所依據的兩部史書,即三國志和後漢書,在很多情況下都會小有出入……苦笑ing……不過由關東諸侯討伐董卓時曹操也自封為“行奮武將軍”——即代理奮武將軍——來看,後漢書在這裡的記載可能更準確些)。

  第二年,即初平元年,關東諸侯組建反董卓聯盟,劉虞和公孫瓚也參加了這一聯盟——雖然都沒有直接派兵——但結果證明,加入同一陣營後,兩人的矛盾非但沒有緩和,反而更加激化了……

  袁紹做盟主後第三個月,也就是初平元年三月,戊午,他叔父——太傅袁隗被董卓理所當然地處決了。不過,董卓並沒有把比三公還高的這麽個顯赫的空缺封給身邊的涼州將軍或者乾脆留給自己,而是把它給了劉虞(的確,當我們用自己的眼睛重新審視董卓時,會發現他決非世人所熟知的惡棍代表,實際上,如果東方諸侯能夠克制一下自己的不滿——或者說是妒忌——情緒,董卓的政府會毫無疑問地遠遠勝過靈帝政府:歷史往往就是這樣,當後人從後向前回顧時,會不可避免地發出種種感慨,如果當事人能夠有後人一半的心態看問題,那麽,人類社會螺旋前進的圖樣無疑會被拉直許多……呵呵,這又是小弟在發牢騷了……原本應該是不折不扣的正統歷史題材卻成了連自己也怎麽看怎麽像小説的東西,真希望同為日功常客的紅茶魔術師也能夠看到我的拙文,他或許能把我這麽些不倫不類的雜碎改造成真正意義上的文學作品……)——一個同為敵對分子的政客,於是關東軍團的名義領袖正式誕生了:本來,關東軍閥的名義官位都大致相同,牧、守、刺史、相,加上袁術的後將軍,基本上相當於九卿,後來袁紹自封車騎將軍(奇怪,爲什麽不是自封大將軍?反正是自封的……),也不過是三公的檔次,而劉虞則是太傅,上公品秩。鑒于劉虞廣泛的人緣(當然公孫瓚是例外)、優異的政治表現,加上得天獨厚的皇室血緣,關東諸侯出於種種考慮,決定立他為帝——皇帝本身是凡人,但在中華帝國時代他無疑是精神領袖和正義的化身、上帝的代言人,誰擁有皇帝誰就擁有正義,尤其是正統的皇帝(所以稱帝除了個人欲望的需要外,也是客觀政治所決定的),關東諸侯現在和董卓相比,在政治上的差別也的確就只差一個皇帝了。因此,幾乎是循著慣性,在造反的第二年,也就是初平二年,關東群雄力勸劉虞稱帝,被劉虞很堅決地拒絕了。劉虞的決定表面上當然是出於道義,不過後人往往會認爲劉虞的拒絕是他本人對於自身安危的考慮,倘若劉虞果真如此,那麽他實在是失策了,因爲當他得知他的醫學意義上的生命將於兩年後終止,他應該會更慎重地做出決定……當然,關於劉虞是否真的是這樣,我僅僅是毫無根據地猜測,事實更能證明表面上的理由是當時劉虞的真我體現,因爲劉虞辭請後不久就命令副官田疇、鮮于銀到長安迎接獻帝東歸(當時洛陽已在義軍統帥之一袁術的大將孫堅統治之下)。獻帝聞訊很高興,派劉虞的兒子劉和(當時在朝中任職侍中——董卓這個人,至少對關東軍閥來説絕對不是暴君,事實上賦予關東軍閥正式權力的正是董卓!)聯絡劉虞,叫劉虞派兵迎駕。劉和在途中被袁術很有禮貌地扣留了下來,袁術讓劉虞同自己一起迎接聖駕。公孫瓚作爲劉虞的高級屬官(至少名義上是這樣的)力勸劉虞不要上袁術的當,因爲他認爲袁術自己是有野心的(不過,公孫瓚是否真的是出於這樣的考慮呢?即使是從我們來看,初平年間的袁術至少在史料裏是個不折不扣的忠君愛國名人,雖然歷史的發展告訴我們公孫瓚的“遠見”是“高明”的),但劉虞當然不會參考公孫瓚的意見,仍然派了數千騎兵部隊給了袁術軍中的劉和。公孫瓚一方面怕袁術報復(可見當時二袁是如何囂張了),派堂弟公孫越領一千騎兵在袁術手下當差(實際上有變相人質的作用);另一方面,爲了教訓一下不聽自己柬言的上司,他暗地裏教唆袁術把劉和正式押為人質,把劉虞的數千騎兵納為己有。公孫瓚和劉虞的關係理所當然地更加惡化。順便一提的是,劉和不久就逃離了袁術的魔掌,但卻被袁紹逮個正著,當時的劉和一定大罵神靈對他的不公,可兩年以後,劉和就知道實際上袁紹是自己的“救民恩人”,倒楣蛋實際上是被幸運女神從死神那兒硬搶了回來——老子所謂的“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指的就是這個吧,當然,這不是袁紹的初衷。

  公孫越在袁術軍中的時間並不長,這是他短命所至。以前說孫堅的時候說過了,在初平二年豫州刺史孫堅忙於和佞臣董卓交戰之際,身為反董卓盟主的袁紹派會稽豪族周氏兄弟襲取空虛的豫州,在袁術的反擊戰中,儘管有名將孫堅的參加,可還是沒有打贏,而公孫越就死於這場戰亂。

  公孫越的死是袁紹造成的,公孫瓚很清楚這點,所以出兵報復是很自然的事(不過,和袁紹鬧翻的原因不是因爲死了個公孫越,公孫越的死不過加快了公孫、大袁的決裂,僅是催化)。不過,當公孫瓚集結重兵於渤海、平原相交的磐河,並且發佈了一份相當自信的討袁檄文(這份東西現在還是我們這些歷史愛好者的寶貝呢!如果我寫袁紹就按照檄文的順序,呵呵)後,袁紹竟然不戰而逃,把渤海太守的位子乾乾脆脆地讓給了公孫瓚的另一個堂弟公孫範。按照正統史書的觀點,那是“紹懼”,不過在小弟看來,袁紹其實是在醖釀著一場陰謀……

  好了,就到這裏,休息休息一下(笑)……

  27,白馬將軍公孫瓚(五)

  初平二年冬天,爲了報復袁紹的殺弟之仇,公孫瓚向冀州人民發佈了討袁檄文。“紹懼”,任命公孫瓚的堂弟公孫範擔任渤海太守,“欲以相結”(三國志為“欲以結援”),結果,公孫範還是抵擋不了親情的誘惑,臨陣投靠了堂兄公孫瓚。袁紹是sb麽?大敵當前,居然還任用敵軍統帥的堂弟鎮守冀州的東面門戶渤海!?當然不是,這是袁紹的“驅虎吞狼”之計(比荀彧的還早三年)。

  那一年,青徐黃巾三十餘萬由東向西想要和以冀西為根據地的黑山軍會師,正當公孫瓚向袁紹興師動衆時,他們抵達了上任才三、四個月的冀州牧袁紹的故治——渤海。袁紹於是順水推舟,把原來的渤海太守印丟給了公孫範,實際上是在賣乖——對於公孫範是否會背叛自己,他根本不關心,他只要讓公孫範做一件事,就是解決已入渤海境内的農民起義軍,單從這個結果上講,他成功了。

  南下的公孫瓚和新任渤海太守,同時也是他堂弟的公孫範似乎沒有經過什麽嚴格的協商便馬上合併了,但和袁紹所預計的一樣,公孫兄弟合流後並沒有把矛頭立刻指向身背血債的袁紹,而是對準了農民起義軍,爲什麽會這樣?我現在還沒有什麽很有把握的推測,不過,如果按照馬克思主義歷史觀點來分析,那麽可能是,階級閒的矛盾要遠大於階級内的矛盾,也就是說地主階級和農民階級之間的仇恨是天生的,那種後天結下的地主階級内部矛盾再怎麽大,哪怕是像公孫瓚和袁紹那樣,既融合著個人野心的激烈衝突又夾雜著血情深仇的不共戴天的矛盾也是不能與此相較的(當然,作者對此並不表示贊同,“攘外必先安内”的例子的確不少,可也不多)。總之,公孫瓚討袁的時刻表延後了,不過,如果考慮到袁紹的“詭計”,實際上時刻表可能提前了也説不定。

  袁紹事後可能會悲傷地對手下說,“吾能料其始,而不能料其終”,因爲公孫瓚和黃巾軍的交戰結果是,白馬將軍非但大勝,而且還“收得生口七萬餘人,車甲財物不可勝算”(見《後漢書·公孫瓚傳》)、“兵益盛”(見《三國志·公孫瓚傳》)。

  在後漢書裏有這場戰鬥詳細的紀錄。公孫瓚帶兩萬步騎,在渤海西南部的小城東光的南郊往東南方向進軍,迎擊行軍西北的三十萬青徐黃巾。這場東光之役,公孫瓚不可思議地完勝,斬首三萬餘(平均每個幽州軍人要砍超過1.5個的腦袋,而且敵人的總數在己方的十倍以上!)。隨後,殘破的黃巾軍(實際上他們兵力還是有公孫瓚的數倍)南逃渡河(這已經逃得很遠了),公孫瓚的部隊並沒有放棄追擊,而是跟蹤在他們後面,等到起義軍剛渡一半時,根據“半濟而擊”的古代實戰原則,公孫瓚再次大敗起義軍,被殺的農民英雄有數萬,以至於黃河為之色變。

  因爲這裡是談論純歷史的,所以不得不做些史料上的辨析。我上面的東西是基本上根據《三國志》寫的,而讀過《後漢書·公孫瓚》的朋友一定會大罵我瞎説,的確,有一點不得不提,那就是,對於公孫瓚初平二年冬天的活動,兩本重要的史料有著很大的不同。根據三國志,公孫瓚在做出討伐袁紹的姿態後,袁紹將渤海太守的印綬交給公孫範,以示討好,然後,公孫兄弟合流擊潰入冀的青徐黃巾。而根據後漢書,是公孫瓚先在渤海擊潰青徐黃巾,然後才有明顯吞併袁紹的舉動,於是袁紹做出表示和平的舉動——任命公孫範為渤海太守。兩本書的記載,對於純的歷史結果來說,差別極小,可從袁紹的動機來看,就很不同了。如果三國志上是真正的歷史,那麽,袁紹就極可能是如我所說,把渤海讓給公孫瓚實際上是讓他替自己幹活,這很符合邏輯推理,因爲不久前(初平二年的七月,也就是幾個月前),迫使原冀州牧韓馥“讓賢”袁紹的關鍵因素就是公孫瓚的威脅:初平二年春天,袁紹和韓馥打算擁立劉虞為新的天子,被劉虞拒絕,和劉虞關係極差的公孫瓚爲了報復這一事件,擊敗韓馥在冀州安平的駐軍,而且號稱要繼續南進,理由是討伐董卓。當時袁紹正在遠在陳留的延津,韓馥在公孫瓚的軍事壓力下,索性把冀州牧讓給了袁紹——而根據英雄記的記載,看似巧合的公孫瓚報復事件其實是袁紹在逢紀的進言後一手安排的。所以,袁紹做冀州牧的功勞在很大程度上得益於這個死敵。因此,爲了解決黃巾軍的問題,袁紹仍然很有可能再次利用這個死敵。不過,如果認爲後漢書纔是真正的歷史,那也很有理由。根據三國志的記載,公孫瓚南下時屯兵在渤海、平原之交的磐河,鑒于公孫瓚的根據地在北方的幽州,所以可以得出一個很明顯的推論:渤海事實上已被公孫瓚基本控制。既然如此,加上公孫瓚在渤海、平原一帶擊潰黃巾軍後威名大振,用正式承認一個既成事實的外交手段來緩和雙方的矛盾也是很正常的。總之,兩種史料都很有道理,都講得通,當然,我還是比較贊成三國志的説法的……

  不管前面的真相到底如何,大勝黃巾的公孫瓚稍加整頓後便西進界橋,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值得今世的歷史愛好者們慶幸的是,這件發生在初平三年年初,幾乎和孫堅戰死襄陽同時的界橋大戰的記載遠沒有之前那麽混亂,當然,對於公孫瓚而言那是一場噩夢!……

  好了,就到這裡,謝謝觀賞!

  28,白馬將軍公孫瓚(六)

  初平三年是一個令人傷懷的年份,它或許標誌著一個舊時代的結束,也或許象徵著一個新時代的到來,總之,很多漢末曾叱詫一時的英傑們都在這一年倒下,其中有孫堅、董卓、劉岱、王允、皇甫嵩……

  在這一年的年初,公孫瓚也遭到了軍事生涯的第一次慘敗,這是他在作戰前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初平三年初春,挾著大勝黃巾的餘威,公孫瓚率領著燕代精銳向冀州中部挺進,一路幾乎沒有遭到什麽抵抗,就抵達了黃巾軍的聖地,廣宗——八年前太平道教主張角在就是這病故的,他的革命雖然沒有成功,但絕對大大推進了歷史的進程……廣宗也是公孫瓚此行的轉折點,一方面,一路西行的燕代軍隊從此要開始南行了,當然,還有另外的含義在……

  渡過橫跨清河水的界橋後的不久,公孫瓚的部隊終于迎來了袁紹的主力部隊。

  照理說,公孫瓚南來也有至少兩個月了,可袁紹一直窩在老巢鄴城,幾乎沒什麽動靜,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其實不然,剛剛接手冀州的袁紹這時還在鄴城為鞏固自己的勢力而忙得不可開交,他也是想早點拒敵的,可拒敵之先必須清理後方,後來的事實也證明袁紹的擔憂不是杞人憂天,幾乎在獲得界橋大勝的同時,後方就有人造反攻打鄴城了……

  界橋南二十里的曠野,是公孫瓚第一次和袁紹的主力部隊交鋒,儘管是主力的前鋒。這場戰鬥很明顯是遭遇戰。公孫瓚部隊的陣形完全是打仗的陣形,中間是三萬人的步兵方陣,兩翼是各五千人的騎兵部隊,隊伍的正前方是驍勇善戰、以騎射著稱的數千白馬義從,應該說這是一支相當龐大的軍隊,在當時足以使任何敵手生畏。與此相比,袁紹的主力也不過是數萬步兵,而給前鋒麹義的人馬更少得可憐,不過步兵八百,弩兵一千,不過,值得指出的是,這支前鋒部隊應該是麹義的私人部隊,也就是他從家鄉涼州西平帶來的,不但參加過無數次平定家鄉羌人的戰鬥,而且,八年前,也在這裡,在麹義的帶領下,協同當時的主帥皇甫嵩取得了具有標誌性意義的廣宗大捷。不過,公孫瓚並沒有回憶起那次戰鬥,他那個時候一直在和北戎作戰。在公孫瓚眼裏,麹義的部隊根本是不堪一擊的,因爲數量相差太大,於是,他沒有採用常規的他所熟用的騎兵邊射箭邊前進的戰法,而是直接讓手下的騎兵部隊突擊,打算把麹義千把號人碾過去。實在沒有比這個更蠢的作戰方式了,當公孫瓚的騎兵部隊行至麹義部隊前數十步遠時,麹義的步兵立刻同時操起長矛往前猛衝,而後面的弩兵則箭無虛發,“所中必倒”,一下子擊潰了公孫瓚雜亂無章的騎兵突擊陣形,帶隊的公孫瓚手下大將、新任命的冀州刺史嚴綱戰歿。雖然臨陣被殺的士兵不多,可大將戰亡,陣形被擊垮,另外袁紹的真正主力就在後面不遠……不管怎樣,公孫瓚的軍隊這時已經軍無鬥志了,他們紛紛北逃……一般來説,當時合戰敗績的一方會逃向他們的臨時營地,以作防守再戰,可公孫瓚不知爲何連臨時營地也丟棄了(實際上營地裏還有一部分留守部隊),直接往界橋敗退,不過,公孫瓚也還算是一名猛將,他沒有逃在最前,而是留下殿后。但即使如此,麹義的部隊還是在界橋上再次擊破了由公孫瓚親自帶軍的殿后部隊。不過麹義也見好就收,沒有繼續追趕——結果證明這一臨時的決斷是極爲正確的,即便是諸葛亮也會讚嘆不已,不過,麹義可能沒想那麽多,但事實是,袁紹此時正被公孫瓚尚未帶走的兩千多騎兵圍攻!原來袁紹得知前方的麹義已經獲勝(他或許自己也很驚訝)便帶了百十號人獨自先行,結果和公孫瓚的“游兵散勇”意外相遇——如果不是麹義及時南撤相救,那袁紹真的會性命不保——歷史總是這樣,雖然一直有人說歷史的必然性,可常人眼睛的確是會被太多的偶然性遮住的……

  著名的界橋大戰就此結束,不過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等待失敗者公孫瓚的是連續兩年的勝利,而等待勝利者袁紹的卻是魏郡的叛亂……

  好了,就到這裡,謝謝觀賞……

  29,白馬將軍公孫瓚(七)

  初平三年初春,公孫瓚的軍隊在冀州失利,但由於袁紹本身後方起火,所以,白馬將軍的殘兵敗將並沒有受到袁紹的進一步追擊,順利地和他的堂弟公孫範經渤海回到了幽州的政治中心——薊城。這時,袁紹的主力部隊在魏郡附近同黑山軍和叛軍交戰,不過,爲了進一步壓制公孫瓚,他還是派遣崔巨業攻打涿郡的故安城。從後漢書來看,這支部隊有數萬之眾,但我覺得很可疑,因爲袁紹自己帶的主力部隊也不過幾萬,而很多史料表明,袁紹在魏郡的確非常窘迫。另外,後漢書中說,崔巨業的部隊是攻城不下後撤退的,而我猜測,這很可能是袁紹命令後退的——既然北方戰場不怎麽順利而後方又那麽吃緊,這樣的兵力調動是可以理解的。不過,不管崔部隊的後撤目的爲何,公孫瓚很好地把握住戰機,在袁軍南走時,趁勢出城掩殺,不但將冀州軍人趕出了幽州,還“乘勝而南”(應該還是通過渤海這一“橋梁”),佔領了青州的平原。從諸如武帝紀和先主傳等史料來看,公孫瓚的這次南下不但控制了青州東部(平原、濟南、樂安、齊國),還擁有兗州東郡東北的部分城池,另外和徐州牧陶謙、北海相孔融(青州的最後一個郡——東萊郡當時應該在遼東公孫度的控制之下)建立了類似於同盟的關係,不久,南陽太守袁術(這個“太守”實際上還控制著豫州刺史)也主動加入了這個同盟,算上張燕也來湊熱鬧(黑山軍和公孫瓚的這一“友好”關係一直維持到白馬將軍死後,然而,如果張燕真的那麽“忠肝義膽”的話,袁紹的統一河北應該更加艱難),於是,在初平三年的中期,以公孫瓚爲首的這一軍事組織對袁紹(包括曹操,當時的曹操不過是袁紹的附庸,當然,比起劉備要自由得多)從東、南、西、北四方都進行了包圍——不過,隨著第二年袁術在兗州的失利,陶謙在徐州的失利,張燕在冀南的失利(這在很大程度上應該歸功於暫時歸附袁紹的呂布),公孫瓚的境況立刻改觀。

  初平四年,隨著劉虞的重要幕僚、始終提倡和公孫瓚妥協的魏攸的去世,在當年冬天,劉虞終于向公孫瓚宣戰了。可以肯定的是,儘管劉虞在幽州獲得了許多當地豪族的支持,但仍有許多當地豪族是支持公孫瓚的(像魏攸、程緒、公孫紀等),加上劉虞部隊的作戰能力明顯不及“白馬義從”,所以,經過短暫的交鋒(實際上,公孫瓚的大本營就在薊城東南方不遠處,劉虞的眼皮底下),劉虞部隊迅速潰敗。儘管劉虞逃到了北面的居庸(它和薊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可公孫瓚還是不依不饒地把他逮了回來。這時,因爲董卓被殺,朝廷“換屆”,按慣例又要普遍加官(這雖然是上一年夏天的事,但由於戰亂,王命極度遲緩也是不難想象的),欽差大臣段訓正好來到薊城,於是,公孫瓚給劉虞按了個謀反的罪名(因爲兩年前,劉虞曾經和袁紹、韓馥等人討論過皇位問題),讓段訓監斬劉虞,隨後命令這位欽差擔任新的幽州刺史,自己則按朝廷的正式任命,為前將軍、易侯,並且獲得了朝廷給予的總督幽、并、青、冀的節仗(看來,涼州政府還是不承認袁紹的冀州牧,當時,董卓任命的“正式”冀州牧壺壽已在一年前被袁紹斬殺)。於是,公孫瓚終于統一了幽州(除遼東等幽州“塞外”地區,這些地方的實際控制權在烏丸、鮮卑和公孫度手中)。

  這裡,我想點評一下劉虞。

  在廣大三國愛好者眼中,劉虞實在是不怎麽起眼,而實際上,在漢末,他可是中國北方舉足輕重的人物,這不僅僅表現在他的正式官職是反董卓聯盟中最高的這一方面。在相當多的史料中都說他是個很優秀的父母官,中國傳統意義上的良吏的方方面面幾乎都能從他身上體現出來,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劉虞在東漢末年能夠身居高位,很關鍵的一點是他的錢——他有很多錢,這一點在公孫瓚沒收他的居所後以被事實證明——不過這也沒什麽,靈帝時期的三公九卿以至各地牧守,凡是得到朝廷正式任命的都得交錢,所以,事實上,漢末的官員(只要官位達到千石),個個都是富翁(剛剛接觸本文的朋友一定會說我瞎説,那麽請仔細看一看後漢書中那些和靈帝有關的文字吧)。但不可否認的是,劉虞在任各個地方官期間同當地的豪族都建立了相當不錯的關係,在幽州也不例外。這的確表現了劉虞的一定的政治組織才幹,不過,劉虞的軍事才能很一般。

  劉虞和公孫瓚的分歧,主要集中在對付烏丸、鮮卑的問題上。由於公孫瓚的耳聞目睹,他對於北戎是具有相當的民族仇恨的,所以絕不妥協,當然,也和他武人的個性有關。劉虞則沒有那麽多真切的感情,他更多的是出於政治家而不是軍人的眼光考慮民族矛盾。應該來講,公孫瓚作爲他在幽州的最主要的副手,如果兩人能夠和平共處,一文一武,同治燕代,那麽,對於北方的安定肯定是很有利的,可惜,事實與此完全相反。

  還有一點要指出的是,雖然劉虞的敗亡是他自己的主動進攻,但我認爲,同公孫瓚相比,劉虞的野心還是要小一些,但兩人都有一定的野心,這是不容置疑的。所以,劉虞和公孫瓚戰鬥的根本原因仍然是出於對幽州的絕對控制權,而不是政見的不同(當然,這也是重要原因)。

  最後要指出的是,儘管董卓上臺後,對關東的人事安排很不合宜(對於涼州政府而言),但在幽州的問題上卻很恰當。朝廷始終在幽州實行兩頭政治,每次加官進爵都使燕代地區的權力更加分散而不是集中,導致劉虞和公孫瓚的實力越來越平均,這種地方安排也促成了幽州的混亂(這對於朝廷來講是願意看到的)。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下一次我將談到公孫瓚的最終歸宿……謝謝觀賞。

  30,白馬將軍公孫瓚(八)

  初平四年冬天,公孫瓚將劉虞斬首(關於劉虞的確切斬首日期,從魏氏春秋來看,是興平元年的盛夏,范曄在劉虞傳中也採取了這種説法,不過,在他的獻帝紀中明確説是初平四年十月,我個人認爲,把公孫瓚傳中的材料加以綜合考慮,初平四年的説法更加妥當),這一舉動引起了幽州豪族的普遍不滿。在劉虞原先的從事鮮于輔(我已經說了很多次了,從事是“州之股肱”,在州内的地位決非一般)的率領下,幽州的豪族向公孫瓚發動了進攻。首當其衝的就是漁陽。——這個其實很可以和前面的事情聯係起來,公孫瓚是在廣陽砍劉虞的,爲什麽幽州的暴亂從漁陽開始?當年,和公孫瓚作戰數年之久的張純、張舉正是漁陽豪族!而鮮于輔也是漁陽人!

  在漁陽造反的鮮于輔是一個頗爲厲害的角色,他不但聯合漢人豪族和公孫瓚對抗,而且派閻柔(這個閻柔後來和曹丕感情很好)聯絡烏丸、鮮卑,一起來反抗公孫瓚。在胡漢的共同攻擊下,公孫瓚所署的漁陽太守鄒丹(不知道他和公孫瓚的好友、劉備早年的上司鄒靖有什麽關係)兵敗被殺,鮮于輔被大家“推選”為新的漁陽太守。——這裡要指出的是,儘管丟了漁陽,可我認爲,對於公孫瓚最大的損失是“丟了”田豫,他在這場戰爭後投靠了鮮于輔。公孫瓚手下其實是有許多挺不錯的人才的,譬如趙雲,還有剛才所說的田豫,可公孫瓚都不能知人善任(劉備當然也是公孫瓚的屬下,可他的野心比公孫瓚還大,就算了),這也是公孫瓚最終不免失敗的原因之一(附帶説明的是,其實,當時田豫也剛從小沛劉備那裏回來,從而可以再次證明劉備當時確實是和公孫瓚決裂了)。忘了說了,這一年,青州刺史田楷被袁譚擊敗,北撤至幽州,看來,渤海也重回袁紹手中,新任青州刺史是孔融,他是徐州牧、豫州刺史劉備上表朝廷的,其實,很可能是袁紹在背後指使的。

  鮮于輔在奪得漁陽後,立即獲得了袁紹的響應,原本是人質的劉和同袁紹帳下的大將麹義率領數萬人馬北上討伐,兩軍在漁陽會師。

  興平二年,公孫瓚在漁陽境内的鮑丘河畔同聯軍展開會戰,同三年前一樣,公孫瓚又一次慘敗給麹義。於是,白馬將軍把府第從薊城遷到了花了這整整一年多建造的新城——易京。

  易京在幽州和冀州交界處,早在公孫瓚殺劉虞的時候他就打算在那裏建立新居,據説這個決定是受到了童謠的啓發。如果三國志上關於易京的記載屬實,那麽,它無疑是中國古代建築史上的奇跡——如果它的總設計工程師的確是公孫瓚的話,白馬將軍可以被我們當之無愧地稱爲“公元二世紀末的偉大建築師”。總之,易京是一座當時絕對一流的防守型城堡,不過,可惜的是,公孫瓚的戰略總思路是錯誤的……儘管如此,公孫瓚還是在易京擊退了麹義的進攻,事實上,這座城堡為他有效服務了整整五年。

  退守易京的公孫瓚當然不可能再獲得幽州豪族的支持,不久,公孫瓚在幽州設立的官員或被殺或投降,總之,公孫瓚已經失勢了。

  PS:公孫瓚看來還要再續一篇才能補完,望諸位同好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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