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世姻缘传》与《石头记》人物名字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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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世姻缘传》与《石头记》人物名字比较

  作者 张许文

  看《醒世姻缘传》一书,自己时时处在一种目瞪口呆的状态,就像偶尔在一个看似非常低档的餐馆吃饭,可是从第一口开始就感觉到了在任何其他的高档餐馆品尝不到丝毫的口口异香,更加惊叹的是这个“餐馆”的主人好像对我的这种感觉并不在意,似乎自己的厨师还能够做出比我品尝的菜肴还要好吃一百倍的东西,有些头晕目眩了。

  《石头记》的作者说自己的作品“字字看来皆是血”,我也有同感,可是《醒世姻缘传》中我只是看到了作者的那种看似根本就是随意挥洒的轻松。

  《醒》中虽然有胡适所说的“是一部最丰富又最详细的文化史料”,我看到的主要是一种“灵气”。我更看重徐志摩对此书的评价:“你看他一枝笔就像是最新的电影,不但活动,而且有十二分的声色。”“他把中下社会的各色人等的骨髓都挑了出来供我们鉴赏,但他却从不露一点枯涸或竭蹶的神情,永远是他那从容,他那闲暇。”“他是把人情世故看烂透了。他的材料全是平常,全是腐臭,但一经他的演梁,全都变了神奇的了。”“他的画幅几乎和人生的面目有同等的宽广。

  《石头记》的种种优秀不在这里叙述,不过我倒有个似乎比较异类的看法:《醒》像是一个大师的“心有旁骛”之笔,《石》是一个大师的“呕心沥血”之作,两相不能比较孰重孰轻,当然这只是个人愚见。

  任何小说,当然包括《醒》与《石》,是以刻画人物为中心,通过完整的故事情节和具体的环境描写来反映社会生活的一种文学体裁。人物刻画是小说的核心,故事情节和时代与地域环境只是为人物所搭建的舞台,人物的刻画主要是通过人物的外貌、动作,语言,心理,神态等等进行描写。关于《醒》与《石》两部旷世巨著的各种出神入化的写作技法不是本文探讨范围,本文的目的是比较两部作品中各种人物姓名的相类似之处。

  既然小说中的人物刻画是小说的核心,小说中人物的名字就是这个人物的第一个印象,如果说每一个活生生的人生下来的名字是父母所赐,那一部作品中的人物,特别是《醒》与《石》这样的自称“杜撰”的作品,书中人物的“父母”就是作者自己了,如果说一个活生生的人给人的第一个印象是“眼神”,那小说中人物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人物的“名字”了。当然,任何一部非历史作品中,作者都会对自己书中的人物名字有所考量,可是像《醒》与《石》这两部作品对自己名字的重视程度绝无仅有,下面从几个方面阐述两部作品中人物名字的相似之处。

  任何一个中国字都是有“音”、有“意”、有“历史”的,当然还有与其他字的相关联之处,两部作品的作者对此是“心有灵犀”的,其实作者借用名字的每一个字,不管有时候是以音为主,有时以意为主,或者是兼而有之,再或者是四种方面都有考虑,最终的目的还是刻画这个人物的“形象”,表达的还是“意”,表达作者对这个人物最终的评价,读者对此一定要心明眼亮。

  首先我们通过对名字的“音”方面阐述两部作品的姓名相通之处,应用“音”起名主要是取谐音。直接根据谐音就能够得出作者给这个人物打上标签的含义,这种人物都是作者有着比较强烈的倾向性,我们把这样的分为最简单的一类,两部作品中这样的人物比较多。见表一:

  《石头记》 《醒世姻缘传》

  甄英莲 真应怜 郎德新 狼的心

  娇杏 侥幸 任德前 认得钱

  霍启 祸起 程思仁 盛死人

  封肃 风俗 贾秉公 假秉公

  冯渊 逢冤 常功 长工

  张如奎 张如鬼 宋一成 送一程

  詹光 沾光 陈实、石巨 真凭实据

  单聘仁 善骗人 赵禄 找戮

  吴新登 无星戥 谷器 骨气

  戴权 大权 邢宸 星辰

  卜固修 不顾羞 蔡逢春 才逢春

  秦钟 情种 任直 人直

  卜士仁 不是人 程谟 成魔

  王仁 忘仁 暴氏 豹氏

  钱华 钱花 鲍恩 报恩

  戴良 大量 宫直 耿直

  如果一个亲生父亲将女儿主动送给一个妖怪当老婆,这个父亲叫“朗徳新(狼的心)”倒是合情合理。一个大官宦的门子起名叫“任徳前(认得钱)”,此人的品质如何一看便知。以上的给人物起名字法颇有京剧舞台上面的脸谱作用,一出场是个大白脸,肯定是个奸臣,一出场是个大黑脸,忠臣无疑。“卜固修(不顾羞)”一出场什么都不干就知道是个大坏蛋。

  第二种起名字方法就不是那样的直接了当了,分为音、意结合,以意为主,拆字法及取法古人及典故之意,以上这些方法书中有的直接点出,有些需要自己体会,下面我们一一的加以说明。

  首先说说音、意结合的,这里举《石》中的章节,第五十六回(敏探春兴利除宿弊识宝钗小惠全大体):宝钗笑答道:“幸于始者怠于终,缮其辞者嗜其利。”探春听了点头称赞,便向册上指出几人来与他三人看。平儿忙去取笔砚来。他三人说道:“这一个老祝妈(祝----竹音----管竹子?)是个妥当的,况他老头子和他儿子代代都是管打扫竹子,如今竟把这所有的竹子交与他。这一个老田妈(田----田地—管粮食蔬菜?)本是种庄稼的,稻香村一带凡有菜蔬稻稗之类,虽是顽意儿,不必认真大治大耕,也须得他去,再一按时加些培植,岂不更好?”探春又笑道:“可惜,蘅芜苑和怡红院这两处大地方竟没有出利息之物。”李纨忙笑道:“ 课咴 更利害。如今香料铺并大市大庙卖的各处香料香草儿,都不是这些东西?算起来比别的利息更大。怡红院别说别的,单只说春夏天一季玫瑰花,共下多少花?还有一带篱笆上蔷薇、月季、宝相、金银藤,单这没要紧的草花干了,卖到茶叶铺药铺去,也值几个钱。”探春笑道:“原来如此。只是弄香草的没有在行的人。”---------------你们这里多少得用的人,一个一个闲着没事办,这会子我又弄个人来,叫那起人连我也看小了。我倒替你们想出一个人来:怡红院有个老叶妈(叶---叶子-----管花草树木),他就是茗烟的娘。那是个诚实老人家,他又和我们莺儿的娘极好(鸟喜欢植物---植物也喜欢鸟) ,不如把这事交与叶妈。他有不知的,不必咱们说,-------------------------俱是他四人素昔冷眼取中的,用笔圈出。上面的三个“人物”就是“音”、“意”结合。

  再看《醒》中:到有一个幕宾,姓邢,河南洧川县人,名字叫做邢宸,字皋门,是个有意思的秀才。为人倜傥不羁,遇着有学问、有道理的人,纵是贫儒寒士,他愈加折节谦恭。若是那等目不识丁的人,村气射人的,就是王侯贵戚,他也只是外面怕他,心内却没半分诚敬。晁大舍道自己是个公子,又有了银钱,又道邢生是他家幕客,几乎拿出“伯颜大叔侍文章”的脸来。那邢生后来做到尚书的人品,你道他眼里那里有你这个一丁不识的佳公子!

  这个“邢宸(星辰)”字“皋门”,“皋门”是.古时王宫的外门,结合书中的人物品行,颇有作者自喻之意。

  《醒》中介绍一个银匠,可是偏偏姓“童(铜)”,外号叫“童七(铜器)”,形成了一种反讽的意味,此人的行止可见。另外一个反讽的例子就是“刘芳名(留芳名)”可是却表面上好话说尽,暗地里坏事做尽,最后是遗臭万年。另有就是一帮乞丐的两个头子,一个叫“帅先行”,一个叫“古会(骨灰)”,从名字可知是顾头不顾腚的两个歪蝲。

  笔者认为,不光书中人物,《石》中所说的作者都是有音有意的,吴玉峰----无余缝,形容自己的作品天衣无缝;孔梅溪----孔没隙,也是形容自己的作品没有丝毫破绽之意;堂村---倘(若)存(在),根本没有此人;曹雪芹—血芹(献),曹氏血泪写就的小礼物;脂砚斋---直言摘,有话直说之处。《醒》中的环碧主人----幻笔,妙笔生花之意;东岭学道人----东邻(学道之人),山东有道之人也;葛受----恪守,非妄言之意;西周生---戏诸生,乃游戏笔墨之间之意。当然这段文字有商榷余地。

  《醒》中有几个人物是与历史中的名人及典故有关,这样的人物都是书中的主要人物,至少在作者心中是主要人物。有些地方书中自己直接的给出解释,比如《醒》中的“狄友苏”,看书中描写:周景杨问是素姐将火故意烧害丈夫,高声骂道:“世间那有此等恶妇!天雷不诛,官法不到,留这样恶畜在世!狄友苏,你也过于无用!如此畜类,就如狼虎蛇蝎一样,见了就杀,先下手为强!受他的毒害,还要留在世上?”素姐在房骂道:“贼扯淡的蛮囚!你挣人家二两倒包钱使罢了,那用着你替人家管老婆!他不杀我,你替他杀了我罢!”周相公道:“我就杀你,除了这世间两头蛇的大害,也是阴骘!我这不为扯淡!古人中这样事也尽多!苏东坡打陈慥的老婆,陈芳洲打高相公的老婆,都是我们这侠气男子干的事,杀你何妨!我想狄友苏也奇得紧,何所取义,把个名字起做狄希陈!却希的是那个陈?这明白要希陈季常陈慥了!陈季常有甚么好处,却要希他?这分明是要希他怕老婆!且是取个号,又叫是甚么友苏,是要与苏东坡做友么?我就是苏东坡,惯打柳氏不良恶妇!你敢出到我跟前么!”

  这个“周希震”如果参考上面“狄友苏”的解释可以“呼之欲出”了,看书中介绍:姓周名希震,字景杨,湖广道州人,一向同一个同乡郭威相处。郭威中了武进士,从守备做起,直做到广西征蛮挂印总兵,都是这周景杨做入幕之客,相处得一心一意,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果知道历史上东汉的著名大儒“杨震”,就看出《醒》中的周希震、周景杨这个人物的性格及人品和经历了。

  《石》中的贾宝玉之父“贾政字存周”与历史上的“周公辅政”有关联,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自己进行探索。当然《石》中的“贾”、“史”、“王”、“薛”与“贾政”、“贾赦”及“贾珍”、“贾敬”,特别是“贾宝玉”都是有特殊含义在里面的,这需要读者具有身后的文字及历史文化修养。

  《醒》有一位有名的郎中叫“萧北川”就是既有谐音之趣,又有历史名人及历史事故之典,值得细细品味。我破解这个人物开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无法得其三味,偶然知道历史记载治水的大禹出生在北川这个地方,是否作者用北川代表大禹,然后考虑这个“萧”是否借用“肖”或者“小”之音,然后再看这个“萧北川”在书中的行止,特别是治疗“小珍哥”的病的环节:珍哥依方吃了,将有半顿饭时,觉得下面湿氵达氵达的,摸了一把,弄了一手扭紫的血。连忙对萧北川说了。萧北川那时也有二三分酒了,回说:“紫血稍停,还要流红血哩。您寻了个马桶伺候着。”珍哥此时腹胀更觉好了许多,下面觉得似小解光景,扶起来,坐在净桶上面,夹尿夹血下了有四五升。扶到床上,昏沉了半晌,肚胀也全消了,又要寻思粥吃。回了萧北川话。这时晁大舍的魂灵也回来附在身上了,走到前面,向萧北川说道:“北老,你也不是太医,你通似神仙了!真是妙药!”

  由上可知,这个“萧北川”就是“肖大禹”或者“小大禹”,古时大禹根治人间大水,用的是疏导之法,这个“小大禹”根治人身的“水”,用的也是“疏通之术”,看到这层意思就彻底明白了这个“萧北川”之内涵。

  《石》中起名字有些特殊之处,这在《醒》中很少见,试举一例,《石》中有“甄英莲”,“水芙蓉(林黛玉)”,“菂”官,“藕”官四个人物,并且书中描述四个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如果我们从另外一个角度观察,这四个“人”的关系当然本来就是非同一般的,因为“莲”、“荷花(水芙蓉)”、“菂(莲子)”、“藕”本来就是一家子吗,作者其实再用另外一种方法在叙述事实。同样《醒》中也有类似的方法为人物起名字,比如那个被晁大舍射杀的“白“狐托生为“素”姐,那个晁大舍原配“计”氏托生为“寄”姐,还有那个“小珍哥”托生为“小珍珠”,都可以看出两部书的相关性。

  最后说说拆字及合子,中国字是可拆可合,比如“古月”就是由“胡”字拆出,“贝戎”由“贼”字拆出,“袭”字由“龙衣”,“孽”字由“薛子”,当然繁体“刘”可拆为“卯金刀”,“板儿”拆为“木反子”,这些在两部书中都有所反映,当然认识其中的特殊韵味还需要时间。

  总之,两部恢弘巨著关于为书中人物的名字都是大费周折的,为什么在这方面两个著者心有灵犀,只能留待后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后记:《醒世姻缘传》与《石头记》中有一个共同的“人物”,这两个人物的出生日期相同,所起的名字相同,当然都是女儿。这个事情在两个“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大家如此的“心有灵犀”真是陨石砸在头上----中大奖了。这个“人物”就是巧姐,看《醒》的描写:这一年,狄员外又生了一个女儿,因是七月七日生的,叫是巧姐。再看看《石头记》的描写:凤姐儿笑道:“到底是你们有年纪的人经历的多。我这大姐儿时常肯病,也不知是个什么原故。”刘姥姥道“这也有的事。富贵人家养的孩子多太娇嫩,自然禁不得一些儿委曲;再他小人儿家,过于尊贵了,也禁不起。以后姑奶奶少疼他些就好了。”凤姐儿道:“这也有理。我想起来,他还没个名字,你就给他起个名字。一则借借你的寿;二则你们是庄家人,不怕你恼,到底贫苦些,你贫苦人起个名字,只怕压的住他。”刘姥姥听说,便想了一想,笑道:“不知他几时生的?”凤姐儿道:“正是生日的日子不好呢,可巧是七月初七日。”刘姥姥忙笑道:“这个正好,就叫他是巧哥儿。这叫作‘以毒攻毒,以火攻火’的法子。姑奶奶定要依我这名字,他必长命百岁。日后大了,各人成家立业,或一时有不遂心的事,必然是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却从这‘巧’字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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