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传佛教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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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传佛教之殇

  ——由南昌长寿寺案件引发的思考

  2018年4月18日上午,在新浪微博上看到南昌长寿寺案件的新闻,接着,微信群、订阅号、朋友圈轮番轰炸。说实话,看到大众摩拳擦掌,恨不得把案犯从地狱拉回来鞭尸一万遍的情形,我的心是反感的。

  首先,从直觉上来说,新闻报道中明显地把事件定性为黑恶势力对寺院的欺压以及公权力的不作为导致的惨案。

  公众一般都倾向于相信媒体,更何况血淋淋的凶案摆在面前,于是乎大众都被媒体煽动起来的所谓的义愤裹挟了。在此提醒一点,僧人被杀,寺院遭焚是事实,但行凶者是否村霸、黑恶势力,却未见得就是事实。愚僧业障重,曾经遭遇无良媒体的陷害,所以对传媒比普通人多了一些冷静和审视。

  其次,新闻中说行凶的人也在施暴过程中因爆炸身亡。作为佛教僧俗的佛弟子们,却并没有人为案犯的死表示难过。所见到的都是愤愤不平,出家众尤其感受到了切身的危机,呼吁着公权力对僧人和寺院的保护。

  看到这些,我不禁哑然失笑。号称慈悲为怀、天天发誓要度尽众生的僧人们把自己放在了什么位置上?难道你是普通的没有信仰的芸芸众生吗?如果你与世俗众生一样,你又为什么把自己当成了弱势群体?你们在信众面前那高高在上接受恭敬供养的面具是什么时候卸下去了?如果你值得信众恭敬供养,拜托你别再把自己当作弱势群体。

  僧为佛法僧三宝之一,贵为僧宝,在僧人和凶手同时殒命的情况下对案犯的死亡却没有丝毫的悲悯之心,是不是也有违佛教的慈悲为怀呢?

  愚僧18日白天喝茶稍多,又与一众同修及网红大V争论而情绪激动,后果就是被同修嫌弃,被大V拉黑。一气之下,决定申请微信公众号——贫僧有话要说。

  2016年3月,南昌长寿寺所在地村民秦某入住长寿寺,起因是当地村民信仰的观音娘娘的塑像被迎进寺内,这是该寺住持果空法师与当地村民和谐相处的友好表示。

  愚僧游历四方,确也遇到过此种情况。在汉地民间信仰的实际状况中,佛教与道教、神教往往被傻傻分不清。在多数求神拜佛的人眼中,菩萨和神都是差不多的,可能最大的区别就是塑像穿衣戴帽的服饰不一样吧?而且往往在广大的农村中,佛教寺院也与宗祠、神庙被一例看待,而其共同点是土地由乡村提供,管理人员在村民中指派,香火收入也全部或大部来自本地乡村。

  在本案中,佛教寺院的住持主动腾出了寺院内的房屋给村民供奉娘娘像,其实已经是认同了村民的神教信仰,该寺纯粹佛教信仰的本质已经改变了。基于此,依照乡民的理解,神教供奉娘娘塑像的神殿是可以由乡民来打理的。这就是说,佛教寺院并不是除了出家人和居士以外的人没有权力住。

  愚僧在广东陆丰某不知名景点所在地的小庙短住过,这间寺院只有一位出家师父。寺院的地皮属于当地乡村,建筑也是村民集资兴建,所以寺院内的功德箱也是分而治之。有属于寺院的,有属于村民的,并且寺内住了两三位村民,与出家人同桌而食。这些村民协助出家师父看护和打理寺院,但是其中也有做不了什么的残疾人,相当于村里在寺院寄养的。在中国广大农村,类似这样的、寺院与乡村有着丝丝缕缕分割不清的关系的现象不是个别,而是极为普遍的。秦某的情况比照这个例子的话,不能绝对地说秦某是强行入住寺院。

  本来在中国农村土地权属及转让变更就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佛教寺院由于属地的依附性,与所在地的乡村民众就有着天然的难以彻底分割的关系。与乡民们的关系的处理,确实是摆在乡村寺院出家人面前的一个大问题。

  愚僧不否认在一些地方有乡村黑恶势力欺压佛教寺院及僧人的现象存在,但在本案中,有必要进行详细的梳理。

  在案件报道中描述案犯秦某是有过前科的地痞流氓,辱骂信众,殴打僧人,称其为恶霸。然而有一个细节不得不令人注意,就是寺院住持认为秦某可怜而容忍其在寺内居住。虽然文中称住持法师曾多次向公权力机构投诉,但在秦某强行入住寺院之初,显然住持法师是默认了这个事实的。

  后续报道中称秦某有四套房产,但被其出租,租金用来吸毒了,所以强住寺院,白吃白喝。姑且不去讨论秦某有四套房产是否真实,我们考虑一下秦某是否有家人?四套房产从何而来?房产没有家人在居住使用吗?如果有家人,房产支配及出租收益全由秦某掌握吗?如果没有家人,秦某近五十岁的年龄仍孑然一身说明什么问题呢?秦某有四套房产却没有想过为自己娶个老婆吗?还是说秦某为了吸毒已经顾不上娶妻生子了?

  正因为报道中所透露的关于秦某的信息过少,所以整个事件的真实样貌始终难以看清,我们只能用仅有的线索勉强推测出一些可能的逻辑事实。

  如前面已经分析的,村民秦某入住长寿寺虽是单方面一意孤行,但在起初还是被寺院住持法师默认了。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尽管多次向有关方面反映情况,提出抗议,但秦某并没有被驱离。报道中称,公权力不作为导致惨案发生。在此,愚僧想说,秦某是否住在寺院里跟本案的发生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吗?所以说,报道的这种指称真的是很没脑的说法。

  寺院住持法师向有关机构提出的是什么样的诉求?是请求制止和制裁秦某的违法行为吗?还是请求强制秦某离开寺院?公权力部门为什么两年内都置之不理?愚僧仅就既存事实提出可能的符合逻辑的猜想。如果说,住持师父报警,说秦某打人骂人,那么,根据相关法律,骂人并不违法,除非造成严重后果的;打人如果没有构成轻微上的顶多是拘留三五天。而秦某一次也没有被处理,说明打人是有,但过于轻微,公安机关也无法处理,或者公安机关觉得拘留秦某三五天都没有必要。现实中人们之间,哪怕是亲人之间,冲突起来,骂人动手也很常见,难道说都是恶霸吗?

  从报道中所说的秦某吸毒来看,公安机关拘留一个毒虫等于白养着几天,起不到丝毫的震慑作用。对吸毒者的处理,最好的是强制戒毒,但这需要由吸毒者家属提出并支付费用。

  另外,如果住持法师请求公权力机关驱逐秦某离寺,则更不是相关机构权力范围内的事了。如前面所举事例中可以看出,乡村寺院,房产可能属于寺院僧人,但地皮属于村里,如果要驱逐秦某,也应由村里实施。从报道中可以看出,果空法师并未向村里提出请求,或者也是无法提出请求。须知农村社会中宗族亲友关系错综复杂,村民们是不愿意轻易得罪乡亲的。何况秦某身为毒虫,其潦倒无赖的状况也并非某个个人能够解决得了。以上可知,寺院住持采取的他力救济方式存在明显的错误。

  报道中指称秦某是村霸,暗示长寿寺所在地方地价将上涨,因此被黑恶势力盯上,欲强占寺院。但文中除了秦某,并未见到其背后有什么黑恶集团。假定存在这个黑恶势力,为什么果空法师数次举报的对象只是秦某,而没有其他人呢?再假定确实是本村人欲强占寺院地盘以谋利。试问,佛教寺院作为民事主体,是因为出家人的死亡而自然消失的吗?僧亡寺在,寺院庙产归僧团的代表佛协所有,不是杀了两个僧人就能夺寺、把寺院占为己有吧?因此,说当地村民黑恶势力为霸占寺院而杀害僧人,从理论上是站不住脚的。用杀人的方法侵夺不动产,怎么说在逻辑上都说不通吧?

  假设寺院毁了,寺院的土地仍然归还原土地所有人的话。如果寺院所占土地是由某位或某几位村民转让给寺院的,难道这几位村民恰好是黑恶势力吗?如果寺院土地是归还给村里,而不是归还给某个个人,能想象该村的村委们会为了回收一块地皮而指使村民杀僧而再灭口吗?如果是这个村的村委合谋,事成之后,能确保寺院地皮回收变卖后的收入全部由几个村委独吞吗?那样的话,全体村民会答应吗?如果说是全体村民合谋,那就更荒谬了吧?

  该案件的报道中最大的盲点就是所谓的黑恶势力是如何保证寺毁人亡后的土地暴利全部被自己收入囊中呢?不能说黑恶势力是要为他人或全村人谋福利而杀害僧人吧?由此可以推知,村民黑恶势力合谋杀僧侵夺寺院的报道明显属于不实。

  愚僧并不否认存在乡村集体强拆寺院的情况存在,但若说为地皮杀僧强夺,难以令人信服。

  排除了黑恶势力作案的可能,那么具有杀僧动机的就只有秦某本人了。如果真的像秦某说的那样,他是这寺院土地的所有人,那么当初建设寺院的时候是如何交涉的呢?寺院已经建成很久了,秦某为何在两年前突然入住寺院了呢?如果说秦某是为了收回土地而入住寺院,那么单纯的入住如何能令土地收回呢?即使是杀害了僧人,寺庙毁了还可以重建,所以说杀僧是为了土地,这也是站不住脚的,无稽之谈。如果寺院土地属于秦某或其他人或村集体,最好的办法就是强拆,强拆的经济成本和道德成本显然远远低于杀人。

  如果说寺院的土地属于寺院,那么即使寺毁人亡,土地的权属也仍然属于寺院啊,也不会转移到所谓的黑恶势力的手里啊!那么杀人有什么意义呢?

  以上的分析,即使智商低点的人,多琢磨琢磨也完全能明白啊。愚僧就是智商很低的人,这么想啊想的都明白了,杀人放火是达不到占有土地从而发财的目的的。黑恶势力肯定不傻,比愚僧聪明多了,人家能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吗?谁吃饱了撑的啊?如果真的有这种想通过杀人而霸占土地的人,那也肯定是精神病患者啊!

  秦某作为一个吸毒者,为了毒资出租传说中的四套房产而强住寺院,足以说明其毒瘾已深,精神为毒品伤害,已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了,因此当其强行住寺、打骂僧俗的行为才为公权力机构和村委们所无能为力。因此前文中愚僧从说住持果空法师采取了错误的自救方式。

  如果秦某有亲属,果空法师应该向其亲属求助,如果秦某亲属都管不了他也不愿意管他,果空法师应该向法院起诉秦某的亲属未尽监护责任,应责令其亲属管束秦某。如果秦某没有亲属,监护责任属于村委,法师应起诉村委。因此,可以说,这并不是一起什么黑恶势力侵夺寺产杀人的案件,而是愚昧无知导致的一起惨案。

  吸毒成瘾者应被视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其家属或所属村委应为其监护人,可怜我们的出家师父根本不具备这样的法律知识。另一方面,面对秦某这样一个吸毒成瘾者,又不具备医学常识。对精神不正常的人不将其视为病态,而是视为违反道德和法律,追究其正常人的法律责任,希求以法律手段解决问题,这又是一种愚痴。

  由于法师们的无知,面对秦某不正常的言行,采取了不恰当的应对方式,比如语言和肢体的冲突,反而激发了案犯与受害人之间的怨恨,日积月累,长达两年事件的发酵,最终导致了因吸毒成瘾而精神异常的秦某冲动杀人,也因为秦某精神不正常,不能冷静理智地实施犯罪,最终导致自己也被炸死。

  这样一个案件被媒体和不明真相的群众完全演绎成了另一个版本的佛教苦情剧,僧俗大众一个个咬牙切齿义愤填膺,不得不说是令人非常遗憾的。

  在网红大V的微博里有人指责公权力冷漠不作为,愚僧答复说是出家人冷漠。因此遭到了群众围殴和大V拉黑。愚僧实在是比窦娥还冤啊!我为什么说长寿寺的法师冷漠?因其对秦某采取的是报警和意图驱离的敌对作法。即眼不见为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两位法师何尝站在秦某的角度,设身处地为秦某想一想,秦某作为非佛教徒想吃肉有什么错?秦某因为需要毒资才打人骂人要钱,因为不吸毒就会痛苦万分,两位法师想象过秦某毒瘾发作时会是多么痛苦吗?所以我说两位法师冷漠,因为他们想的只是自己的寺院不能煮肉,自己不想被秦某无休止的打扰,而忽视了秦某也是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如果我们放下那些无谓的禁忌,帮秦某煮点肉吃;当他打人骂人时忍耐一点,适当满足他一下,给他一点钱;积极联系秦某家属或村委,共同商议,说服众人同意强制秦某戒毒,甚至赞助部分费用,这会不会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呢?或者不与秦某正面冲突而加深怨愤,是不是也不会导致秦某积怨杀人呢?

  在现实社会中,没有信仰的人的处世方式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也无法强求。但是在佛教僧俗的三观里也充斥了如此以暴易暴,以仇还仇的思想,不能不说是佛教的悲哀!佛法讲无缘大慈同体大悲,每个人说起来名词的时候都是舌吐莲花的透出一种极大的骄傲,试问,有几个人真正把这八个字落实到现实中了呢?

  藏教兴于汉地以来,最风行的就是无节制的放生。放生没有不好,但是你放的生千辛万苦转生成人以后你又将怎样对待他(她)呢?谁能保证你放的生转为人以后个个温文尔雅?堕于畜生道就说明愚痴重,可不是被放生以后再转成人就是社会精英。当今时代的人宁肯把动辄千百万的金钱用来放生,可是却对身边的人非常冷漠。辛辛苦苦放生不是希望被放的生成为人的时候能够好好修行解脱吗?可是对身边的人都不能去积极教化,任其自生自灭,放生的意义究竟何在呢?如果对像秦某这样的人,能够给他多一些包容和温暖,应该不至于会有这么悲惨的结局,害人害己吧?所以说当今时代的佛教僧俗往往本末倒置,令人叹息啊!

  佛教度化的是全部众生,否则地藏王菩萨也不用那么辛苦的一直耗在地狱里了。如果说社会精英们才是佛教出家人的度化对象,那么那些处于知识、经济、地位和道德底层的人由谁来度呢?天天念众生无边誓愿度,你说到做到了吗?

  佛教人士总说佛不度有缘人。秦某住在寺院两年,你们能说他是无缘人吗?《佛遗教经》中明确地写着,佛说:“汝等比丘,勿怀悲恼,若我住世一劫,会亦当灭。会而不离,终不可得。自利利他,法皆具足,若我久住,更无所益。应可度者,若天上人间,皆悉已度。其未度者,皆亦已作得度因缘。自今以后,我诸弟子,展转行之,则是如来法身,常在而不灭也。”由这段经文可以知道,如何是佛的法身常在不灭,是诸比丘自利利他,辗转行之。就是要自度度人,应度则度,未度应作得度因缘。佛从来没有说无缘就不要度了,所以出家人不应为自己的冷漠和无能找借口。

  度众生这件事本来无关对象的知识程度、经济能力、社会地位和道德品质,但是为什么出家人爱说佛不度无缘人?是因为有的众生容易度,有的众生难度,就把难度的统统归为无缘。难度易度在于善根深浅,而不是说无缘就根本没有度化的可能。现在佛教中大家都公认众生皆有佛性。佛性是什么,就是成佛的可能,而缘就是现实性。善根深现实性就强,反之则弱。

  佛教中有一个成语叫“生公说法,顽石点头”。生公——竺道生法师生活的晋朝,很多佛教经典还没有被译介进来,当时已有的佛经中有“一阐提人”的说法。所谓一阐提就是完全没有善根。当时中国佛教界相信一阐提人无法成佛,而生公从刚刚传入的《涅槃经》中悟到众生皆有佛性,即人人皆可成佛。这一观点为当时教界所反对,因此生公也被僧团排斥。生公行至苏州虎丘,说众生皆有佛性,云:“如我所说,契佛心否?”群石为之点头。

  这一故事是中国佛教史上一个著名的传说,因其意义重大——善根有无决定不了是否可以成佛。因为众生本一自性——众生的本性都是一样的,不可能有的众生能成佛,而有的众生不能成佛——没有善根的,可以培养善根。那么如何令没有善根的人培养善根呢?应该就是发了菩提心的广大众生的责任了吧?汉地出家人受大乘菩萨戒,虽是凡夫,也是菩萨,度众生都有你的份儿吧?

  完全没有善根的人都可以培养善根,秦某住在寺院里两年,能说是无缘?能说是没有一点善根吗?发生这样的惨剧,只能是说出家人智慧不足,悲心不够!

  出家僧人将众生标签为与自己相互矛盾的村霸,将自己与部分众生放在敌对的立场上——这样的人不是佛弟子,是没有信仰的世间人,彻头彻尾的俗人!失去了慈悲的宗教不是佛教,不追求智慧的出家人不是僧人。

  已故台湾法鼓山的开山祖师、汉传佛教首位博士圣严法师在他的著作《正信的佛教》一书中这样写道:“除了理论境界上的发挥,北传佛教,超过了南传佛教,在佛教的生活实践上,北传地区未必全是大乘的,南传地区也未必全是小乘的;北传的中国佛教,除了素食而外,没有什么比南传佛教更出色。……中国真正的大乘精神,从未普及到民间去过,更说不上成为中国民间生活信仰的依归了。所以也有人说:中国的佛教乃是大乘的思想小乘的行为。”又写道:“经过魏晋南北朝而至隋唐的阶段,乃是中国佛教的黄金时代,高僧辈出,中印交流也频繁不绝。在那个阶段,中国的佛教开了花也结了果,小乘大乘,一共开出十三个宗派,渐渐又被融摄为八个大乘宗派。……到了五代以后,由于政治的摧残,以及社会环境的驱使,佛教便离开文化中心,进入山林之间,僧人自更自食,义理的研究用不着了,所以只有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的禅宗,一枝独秀。这在唐宋之间,尚有若干真修实悟的禅师,在简单而朴实的言行之中,感化着许多的人,但也由此而种下了愚昧佛教的远因,致到宋明以后,佛教的僧徒与寺院虽多,但已没有了灵魂,只有徒有其表的空壳而已!不重教育,只顾依样画葫芦地上殿过堂盲修瞎参,不唯很少杰出的高僧,一般的僧徒,也多没有知识,自行且不知,哪还能化人?因此,僧人的素质,普遍地低落,再加上儒家的排斥,致使民间对于佛教也就愈来愈不知其所以然了。”

  愚僧看到圣严法师的这些文字时,内心的感觉是相当酸楚的。身为汉人,长期处于汉传僧团中间,对于僧团内部的太多现象、规则和做法都非常不理解。

  如果说汉地是大乘佛教,可是汉传僧人身上却很少见到大乘菩萨的精神,相反,却充斥了汉民族的劣性:自私、狭隘、懦弱、贪婪、虚伪、狡诈。僧人来自俗人,出家前有各种弱点丝毫不奇怪,出家后在僧团中会变好吧?其实不然,可能更多的出家人在僧团中反而变得更加阴暗,负面的东西只是被压抑得更深了。确实来说,有多少人在僧团中找到了归属感?有多少人在出家后感叹披上袈裟事更多?有多少的出家人不为自己的衣食住行和医疗养老担忧?我接触到的出家人,无论是新出家没几年的还是出家二三十年的长老上座,很少有不为自己的安身而忧虑的,出家人也跟在家人一样充满焦虑,没有安全感。这就导致多数人或是为了金钱而赶经忏,或是为了到老有个归宿而事事顺从寺院,不敢提出意见和表示不满。对寺院传统继承下来的规矩制度从不敢加以反思。

  在现实的僧团中,还是封建家长式的管理模式,真正坚持佛制戒律的精神的几乎没有见过,少数持戒的寺院也仅是从形式上刻板地死守教条,不知变通。僧团是高度的集权制,普通僧人根本没有发言权,甚至丧失了独立思考的精神,僧人的人格退化萎缩。

  戒律的制定,本来是为了净化僧团,保护僧人,健全僧格,但长期以来,戒律不仅一方面被大多数的寺院忽视了,另一方面却强化了对僧人的身心的操控。比如民国时期扬州高旻寺的方丈来果禅师,在开悟前精进参禅,由于进入疑情之中,在随僧众过堂时忘了吃饭,被执事以为作怪而打了一巴掌,使禅师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用了相当长的时间才吧身心状态调整过来。所以后来他当上方丈,便定了过堂决不能打巴掌的规矩。

  一代高僧,在有成就以前,在僧团都是被人随便就打的,僧团中身份地位压死人的情况从来没有改变过,佛制的戒律已经被严重地扭曲了。假托百丈禅师之名而制定的所谓的《百丈清规》,实质上就是中国封建制度在僧团中的集中反映。

  早几年在桐柏山短住,曾有精通巴利语佛典的学者介绍过南传的经典《长老偈》、《长老尼偈》。其中描述了出家人充满愉悦的修行生活,僧人们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快乐啊!快乐啊!我对这个情节印象很深,因为为感觉诗中所描述的情形跟汉传佛教僧团真是完全“不搭噶”。

  现实僧团中普通僧人不仅没有话语权,在经济上也完全不享受民主的权利。虽然僧团中形式上还保存利和同均的传统,但普通僧人所分享到的财利真是微乎其微。僧团绝大部分的财产掌握在一个叫“常住”的东西的手里,而常住通常就意味着寺院的领导者,寺院住持及大规模寺院的重要执事们才拥有对寺院财产的绝对支配权,所以平等在现实僧团中只是形式。也因此,中国建了很多寺院,但寺院里没有几个出家人,因为人人都想有属于自己的寺院,这样才能摆脱政治和经济上的不平等,进而收获更多财利和尊敬,获得安全感的满足。

  僧团另一个更大的问题是僧人既不会弘法,也不会修行。僧团衡量僧人是不是在修行的标准基本就是几条:是不是听话?是不是肯卖力干活?是不是爱诵经念佛?是不是手里整天挂着念珠,嘴里叨叨咕咕?

  出家人的本分事应为自利利他,利他就是度众,自利就是自修。现实僧团中多数僧人完全不懂或只懂很少的教理。寺院的主要弘法活动不是教导信众学法、学戒、禅修,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搞经忏佛事,因为这才是寺院收入的重要来源。而这也是近年来藏传佛教风行汉地的主要原因。佛教不传播佛法,却变成披着袈裟装模作样的演艺团体,这就是汉传佛教最大的悲哀!僧人不懂法,不会修行,自顾尚且不暇,哪有什么能力度众?一句阿弥陀佛成了汉传佛教的遮羞布。不懂教法,一句佛号能度几个众生到极乐世界啊?愚僧对此不甚乐观。

  汉地某位专门弘扬弥陀净土法门的法师,久闻有很大争议,一日偶然的因缘看了他的两段视频,才发现此人的知见确实存在很大问题。他中讲法中为了强调阿弥陀佛的法力强大,用阿弥陀佛和释迦牟尼佛进行对比。大意是这样的:阿弥陀佛老厉害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放光,众生全都被度了。而释迦牟尼佛就差太远了,用两条腿儿在恒河边上跑来跑去,辛辛苦苦几十年,才度了没几个人(只是我理解的大意,具体用词会有出入,但基本意思不会错)。真不敢相信这是释迦牟尼佛的弟子讲的话呀!本师佛在他的心目中成了什么啊?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是一间很大的寺院的住持,追随他的信众很多,据说供养很丰盛。连他所辖的下院的女众出家人都也近百位,两个人一间房,都安装空调,寺院生活条件优越。而且这位法师据说还是讲经说法不辍,寺院僧俗全部活动的重心就是听他讲法。如此精进的僧团,真不知是佛教之幸还是佛教的悲哀?

  汉地佛教经历了几十年的法难,在废墟上复兴起来,确实非常艰难,许许多多的老和尚、老法师们做出了极大的奉献。必须承认有相当一部分的汉传法师付出了艰苦努力,内修外弘,殚精竭虑,为住持佛法奋斗不息。但愚僧也不得不扫兴地指出,汉传佛教千年积弊已深,必须进行深刻的变革,这一过程必然是艰辛的,可能痛入骨髓。但愚僧至诚跪请僧团各位大德大姊,为了本师佛的慧命更长久地存世,为了对得起身上的这件袈裟,洗心革面吧!剖肝沥胆吧!振臂高呼吧!汉传佛教需要革命!需要真正的振兴!不要让木乃伊的尸布使我们裹足不前。回归到佛陀本怀中去寻找智慧的源泉,摒弃分崩离析的教派执见,重拾佛教完整的教法,重塑佛教伟大的精神!对世俗的随波逐流就是僧人最大的犯罪!圆融不等于流俗,方便不等于认同世俗的价值观。我汉地佛子们,欲鼎故革新者,须从历史及现实的层面认真考察分析判断,须从经教中寻找到指示前程的曙光!

  数年来曲折的道路使愚僧探索思考,设想出自己认为理想的弘法模式。以教理的学习为基础,面对信众开办多种形式多样灵活的学习班,教学内容要避免学院化教条化,适应在家众的特点。在教理的基础上开展慈善活动,吸收和利用信众中的优质资源,对信众提供法律咨询、身心疗愈训练和必要的经济支援。帮助信众在现实生活中获得相对的安全感和尊重。使信众对今生有希望,对来世有盼望,现实的问题现实解决。激发信众内在潜藏的爱心和力量,鼓励自我奉献,营造温馨和谐的社团,使信众有归属感,心灵快乐安然。

  说到这里,又要联系到前文中提到过的长寿寺案件中的问题。在知悉案件之初,愚僧就敏感地意识到本案并非如报道中所说的那样是黑恶势力作案,并且与众位同修争论,但没有人相信我说的。因为他们的思维模式受社会和佛教传统的束缚,他们深陷其中而没有自觉。他们习惯人我对立,习惯保护自我,大多数人的修行都只是在头脑中跟自己做自欺欺人的游戏,他们的内心从未被激活,何谈修行解脱?从前一位佛学院的同学对面骂我是傻逼,当时我笑笑地看着她,心里对她充满了怜悯。一个修行人如果不能事实检视自己的内心,修行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呢?

  佛教的教义是认为众生的本性都是相同的,就是佛性,但是无明遮蔽,造作罪业,辗转流浪生死,不能离苦得乐。佛菩萨的本质就是要令众生脱离轮回之苦,菩萨如果不能度生圆满,就无法成佛。所以说修行菩萨道的大乘佛教弟子的任务就是要把众生这个客户群体千方百计送到成佛的路上,这就是菩提心。而最可气的是每天念“愿与法界众生一时同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每天面对每个人的时候都把自我抱得紧紧的,客户这个上帝,在他们眼中一直是需要提防的潜在的敌人或可以利用的目标,而通常最多的时候则是他们漠视的对象。

  我在人群中的时候听着他们说话,我常常感觉到很多很多的人其实他们都是同一个人,因为我从他们身上看到的愤怒、贪婪和恐惧都是一模一样的,有时候,他们说话的声音和神态也都如出一辙。如果你是流水线上被生产出来的,你这个生命是不是很可悲呢?

  想摆脱这种流水线的生命状态吗?请敞开你的心灵,张开你的慧眼!从麻木的机械式反应的状态中醒醒!多思考思考,多问几个为什么?你的头脑是分给你自己用的,而不是用来灌装别人的脑浆,刻划别人的沟回。

  首先,来反思一下汉传佛教目前的状态有哪些弊端吧!就从无缘众生开始想起!别用佛的话来为自己的无能当借口。当你遇见你度不了的众生时,你应当生起的是惭愧心,而不是怨恨!当你看到所谓的恶人时,不是要先想着我要远远地离开他,确保自己安全。如果对方是为了生存而对你有所企求,何不适当满足他一下;如果明明衣食无忧却总想发不义之财而暴富,这种人就应该给他点教训。菩萨低眉和金刚怒目,不可偏废。要有超然的心态,看待这些像是一台戏最好,嬉笑怒骂的面具下不变的应该永远是一颗慈悲心。

  长寿寺案件中的凶手很明显是一位精神不健全、人格有障碍的弱者,却被一干法师信众描述成村霸,这其中的原因究竟是无知的成分占得多还是自私的成分占得多呢?如果真的把众生当成是生生死死的父母,会对父母横眉冷对吗?出家人真的信佛吗?愚僧看来多数时候都不是。他们专拣对自己有好处的佛说来威吓信众。

  在大多数出家人的眼中,他们度化的对象只能是善根深的人,容易度,对师父的话十分顺从,又会恭敬又爱供养。怎么感觉好事、便宜都让你们拣去了呢?那剩下来的那些怎么办呢?这是不是推卸责任啊?偷奸耍滑的出家人是菩萨吗?肯定不是!记得二十岁前在家乡生成读书时看过一本佛本生故事集,里面讲本师佛在行菩萨道时生生世世利益众生,牺牲自己。如果菩萨整天想的光是自己,还能算菩萨吗?但是世俗价值观对佛教僧团的侵害太大了,佛教思想认同与世俗观念还洋洋自得、沾沾自喜。没有一点痴心,整天精于算计,我说不是佛教徒。

  我最敬佩的人有在非洲行医的史怀哲医生,在印度救助穷人的特蕾莎修女,中国的证严法师,古代的乞丐武训。他们都是秉持一个单纯的信念,毫不动摇,一以贯之地坚持,真正实现了理想,是成全他人而成全自己的最好的例证。一直以来对以上几位伟人的敬仰,加之几十年坎坷人生路上的经历,遇到长寿寺这一事件的触动,隐约藏在我心中的一个愿望在于被引发的!做罪人的传教师,做恶人的守护者,时我今生的使命!耶稣说,我来本不是召义人,乃是召罪人。耶稣是妓女、渔夫、税吏,小偷的主,而我就是世人眼中的恶者的奴仆,我甘愿为罪人牺牲!

  你们这些听到我声音的人,如果你们赞同我,请到我这里来,我们一起做恶人的亲人吧!我们医治他们,安慰他们,使他们身心都得到疗愈。把我们的爱给予罪人,爱那些被世人抛弃、认为他们不配得到爱与尊重的那些人。我就是为罪人而生的,我就是罪人。请你们与我同行。

  愚僧建立了易行之友微信群,设立教理学习、慈善、互助等分群,希望志同道合者一同建立一个网上道场。有系统的零基础佛法学习,有慈善资金的积累,有同伴间的互助,各自利用自己所长,去帮助他人。最广泛地吸收同志和支持者,逐渐壮大我们的力量,逐渐从网上落实到现实中,建立帮助心理疾患康复的特殊道场。使罪人脱去枷锁,焕发生命本有的光明,获得应有的自信和尊严。我们不要求你是圣人,你可以有很多缺点,但是只要你有一颗纯净的助人为乐的心,你就是我们的伙伴。

  愿以此种方式奉献愚僧个人的对汉传佛教时弊的一点补助!

  已故国学大师南怀瑾老先生在《药师经的济世观》一书中说:“你看药师佛的第六大愿,与中国文化儒家孔孟思想,‘礼记.礼运篇’大同世界的思想一模一样。宋朝大儒张横渠(张载),在其名著‘西铭’就说到:‘凡天下之疲癃残疾、茕独鳏寡的人,皆吾兄弟之颠连而无告者也。’天下有病痛残疾的人,穷困孤寡的人,要爱护他如同自己的兄弟、如自己的亲人。中国文化儒家思想本来如此,你说这是东方文化的特点,那就错了,凡是人类都有此心,西方人也一样;西方人对社会福利及慈善事业做得比我们认真确实。

  所以,我们就要研究为什么十七、八世纪以来,东方人的命运和国家民族的命运会那么苦?西方人命运也苦,但比我们好得多了。

  研究西方文化思想,从十七、八世纪后,社会思想的发展来看,西方在社会慈善、福利事业方面做的比我们多,东方人理想陈义很高,但是所有东方民族自私自利的心特别大,对群众社会的利益毫不顾及,没有公德心,不爱人;都要求别人爱我,我不爱别人;理论上讲我爱人人,那是给别人听的,实际上都希望别人爱我,我不爱别人。

  所以,依我看东西方这几百年社会的结构,与文化思想的形态,一个是真正实行了慈悲爱人之心,一个则拼命讲理论,实际上慈悲爱人利物之心非常差。这是我看历史,看社会,再看个人,积五十余年之经验所深深体会到的,实可谓痛苦流涕者也,没有办法,这个民族的惨报还要受下去。这里就可了解佛所发愿之重要,然而愿还要变成行动。”

  愚僧在近五十年的人生中所感痛彻的也正是这一点,人人心里都没有依靠,不光是在家人,出家人也是如此。都说信佛的人有菩萨保佑,但秦某这样的人谁保佑他了?菩萨肯定也想帮助秦某,但是秦某不听啊。人到了某种程度以后,佛菩萨微弱的敲击心灵已经不起作用了。所以这个世界需要我们去做一些事,我们就是佛菩萨在这个世界上的代理,我们必须帮助佛菩萨做祂们力所不及的事。就说我们是佛菩萨的化身吧,也好!

  我们不是上帝,我们不管审判,只管爱。

  写于2018年4月20日中午,完稿于21日凌晨,21日上传网络,打字耗时7小时,约1万字。

汉传佛教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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