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文明的断层——也说四大发明之印刷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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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十五的《四大文明是个P》,有些感触。

  印刷术本是中国发明,这是举世公认的事实。中国印刷文化在世界印刷文化中占有举足轻重、无与伦比的地位。因为无论是雕版印刷,还是活字印刷、套版印刷都是首先在中国发明的,有大量历史文献和考古实物资料都能证明这一点。可是近年来,国际上却出现了“中国并非印刷术宗主国”的声音,大大小小的研讨会频频举行,有关论争也愈演愈烈。

  产生这样争论的深层次原因和背景不是特别清楚。但确也说明了一个现实:印刷术,这一对人类社会的发展和历史的进步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使知识信息的传播在质和量上都产生了一个巨大的飞跃,从而成为推动人类社会发展、宗教繁荣、科学普及、技术进步、文化交流的强大动力的技术文明,在中国,曾经出现过一个断层。这个断层,伴

  随着一个曾经荣耀的伟大文明的没落。

  回顾下中国的印刷史吧:

  一种印刷技术需要三个技术条件——造纸、制墨、制版。中国在造纸上的历史成就为印刷术在中国的诞生奠定了近乎完美的基础。于是,在隋末唐初,社会经济飞速发展,特别是在农业快速发展的基础上,商业手工业也得到迅速的发展,人们安居乐业,这种繁荣的景象为印刷术的发明创造了有力社会条件。僧侣人数的猛增,复制佛经、佛像需求量的大增使印刷术得以萌芽。到了北宋,又一个安定团结的盛世出现,使用了几百年的雕版印刷,这时才真正出现了繁荣昌盛的局面,而且在雕版技术、印刷质量上也都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再加上精良的纸和墨,使宋代雕版印刷的书籍达到了高度完美的境界。

  这时候,技术创新出现了。雕版毕竟工程浩大,要雕印一部书,需要耗费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这对大量快速地出版书籍,尤其是刊刻印刷新版书籍,无疑将是一个很大的限制。在这种历史条件下,人们希望能有一种更快的方法来印刷书籍,这就促成了活字版的发明。

  中国北宋的天才工人毕升发明了泥活字解决制版瓶颈。这是世界上最早的活字,它比老外古登堡应用的活字早四、五百年。照理说,作为一种新技术,它必然蕴藏着巨大的潜力,一旦它在技术上得到改进和完善,必然成为占统治地位的印刷方式。但是为什么活字印刷“一直到晚清,在中国一直没有普及,始终无法取代雕版印刷,为什么?”(demonboy网友语)

  的确,从北宋活字版的发明,到明代末年止,活字版技术经历了五个世纪的发展过程。这期间虽然在活字的材料、活字的制做工艺以及活字的存放和排版工艺等,都在进行着不断的改进,但这种发展却是很缓慢的。更为突出的是,活字排版工艺虽已十分成熟,但其使用的比例一直很低,即是到明代后期,虽然木活字和铜活字都在使用,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而占主导地位的仍是雕版印刷。

  为什么技术文明会有断层?

  单纯地分析,我国古代活字排版工艺的推广和应用缓慢的原因大体归纳有以下几种:

  一是汉字的数量很大,一副活字要满足排版的需要,最少也得有几万个活字,有的甚至要刻制十几万个活字。这样大的数量,制做工程是很大的,一般资本较小的印刷作坊,往往投资不起,尤其在木活字技术解决以前,如果制造金属活字,投资就更大了。对于只印少数书的私人来说,更不愿用活字印刷。相比之下,这是西方印刷术的发展的便利之处。

  二是传统文化习惯的影响。自从雕版印刷术发明后,印刷品不仅作为一种阅读对象和传播知识的媒介,也作为一种艺术品和传播书法艺术的载体。雕版印刷术的这种功能,是活字版所难以取代的。文人及藏书家对印刷品的评价,往往也是从上述的标准出发。而活字版则只能用一种固定的字体,对当时的很多购书者来说,是不易接受的。

  三是工艺技术上的保守思想,影响了活字版印刷的推广和应用。由于雕版印刷已有悠久的历史和成熟的工艺。而活字版工艺是一种新工艺,往往不易被很多人所接受。从活字排版的工艺技术来说,它比雕版要复杂得多。

  当然,这样去分析一个技术文明的断层显然是欠深刻。其实以上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主要的原因是由于封建的生产关系,抑制了科学技术和生产力的发展。

  我觉得,新的技术文明极大程度上,是和当时的社会文明相背离的。一项技术创新的产生源泉,本身就缘自对现有文明的不满。在一种技术文明兴起以后,经过不断的调整(例如战争和社会巨变),会进化出一种与之相应的文化和社会制度。如航海技术,甚至导致了新的民族国家,如美国和澳大利亚的诞生。(郑和错过了地理大发现,是不是中华文明最大的遗憾呢?)这种文化和社会制度是经过调校,是非常适合于这种技术文明的。但是,如果该技术文明几乎不可避免地有了某种新的重大技术创新后,有可能出现本身的文化和社会制度无法适应的情况,那时该技术文明会痛苦地衰落。活字印刷术在中国的失败就是这样。包括四大发明——中国古代的技术文明,就是这样消亡了,如今只留下一个民族心口的伤疤。

  试想,二十一世纪的世界,技术日新月异,互联网、基因技术、太空技术的兴盛发达,但高度特化于现行工业文明形态的西方文化和制度,能适应一个必将变化的世界吗?当技术创新的惯性已经超过了文化和体制的变革的极限,就像五百年前的中国,现在高度发达的西方文明,会不会再走上一条没落之路呢?

  至于我们原有的那个古老中华文明,那个产生了四大发明却为他人所用的古老的技术文明,确确实实是消亡了,我们不必太悲哀。只希望,经过了百年沧桑,浴火重生的中华民族,能够在苦难中积淀起对文化和制度变革和开放的心理准备,再创一个崭新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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