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申读东周第四七期——骊姬谋嗣
这一节，戊申主要讲讲晋献公的女人，因为他的女人中有一个非常厉害，直接导致了晋国长时间的内乱。晋献公一生有七个女人，当然，他临时起意宠幸的小宫女不算，这七个女人都是比较重要或者有子嗣的。
第一个，贾姬。当晋献公还是世子的时候，贾姬是他的世子妃，元配，正妻。可惜，正妻不争气，没儿没女，所以后来，基本就没贾姬什么事了。
第二个，狐姬。狐姬是犬戎主的侄女，这个女人就很厉害了，她厉害是因为她生了一个儿子叫重耳，也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春秋五霸之最强者晋文公，狐姬还有两个兄弟，狐毛和狐偃，二人是重耳的舅舅，也是晋文公时期的重臣。
第三个，允姬。允姬是小戎族的女子，生了一个儿子叫夷吾，夷吾是后来的晋惠公。
第四个，齐姜。晋武公晚年时，向齐国求妾，齐桓公把宗室中的一个女子给了他，这个女子就是齐姜。但晋武公已经老了，老的玩意儿都不管用了，而齐姜很年轻也很美丽，和献公两情相悦，做下乱伦之事，生了一个儿子，偷偷寄养在民间申氏，取名申生。晋献公即位之后，夫人贾姬已经死了，于是立齐姜为夫人。当时重耳已经二十一岁，夷吾年纪也比申生大，但申生是嫡子，论嫡庶不论长幼，所以申生被立为世子，以大夫杜原款为太傅，大夫里克为少傅，相与辅导世子。
第五个，贾君。贾君是贾姬的妹妹，她也没有子女。齐姜生下申生以后，又生了一个女儿，然后就死了。这个女儿就跟着贾君，认贾君为母亲，戊申暂且叫她贾女。贾女后来远嫁秦穆公为夫人，本来也没什么，只不过在她的陪嫁奴隶中有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百里奚。关于贾女嫁秦的故事戊申以后还会专门讲到。
第六个，少姬。晋献公十五年的时候，兴兵伐骊戎，骊戎打不过晋兵，求和，献给献公两个女子，其中一个就是少姬。少姬生了一个儿子，卓子。
第七个，骊姬。骊姬是这七个女人中的Boss，也是接下来戊申着重要讲的人。
骊姬是骊戎献的两个女子中的另一个，少姬的姐姐，骊姬长得非常漂亮，而且很有心计，书中形容她“貌比息妫，妖同妲己，智计千条，诡诈百出”。骊姬很会取媚晋献公，而且时常和献公讨论政事，十言九中，算得上是女中诸葛，因此晋献公对她非常宠爱，吃饭一块吃，睡觉肯定是一起睡了，几乎形影不离。骊姬也生了一个儿子，叫奚齐，奚齐就是骊姬后来起祸乱之心的根源。
晋献公五迷三道，再加上骊姬生了儿子，就想立骊姬为夫人，让太卜郭偃算一卦，看看吉利不吉利。太卜也叫大卜，官阶下大夫，掌阴阳卜筮之法，通过卜筮蓍龟，帮助国君决定诸疑，观国家之吉凶。郭偃以龟卜之，其兆曰：专之渝，攘公之羭。一薰一莸，十年尚有臭！
晋献公不懂，就问是啥意思。郭偃就给他解释了一下。“专之渝”，专就是专心，渝就是改变，专之渝就是专心改变了，暗指献公立骊姬为夫人这件事；“攘公之羭”，攘是侵夺，羭是美好，攘公之羭就是把你美好的品德或者形象毁掉了；“一薰一莸”，我们都知道薰衣草很香，所以散发香气的草就叫薰，散发臭气的草叫莸，具体来说，如果献公不改立夫人，那就是香，如果立骊姬为夫人，那就是臭；“十年尚有臭”，意思就很明显了，如果执意立骊姬，那这件事会臭十年。
郭偃这一卦意思很明白，指向也很明确，那就是不能立骊姬。晋献公不听，又找了一个人叫史苏，再算一卦。史苏一算，得《观卦》之六二，爻词曰：“窥观利女贞。”史苏据此说了两点，一:听我的不如听郭偃的，因为郭偃的本事比较高，他算的更准。二:就算你不听郭偃，听我的，我算的这一卦也不好，不是吉兆。
所谓窥观利女贞，窥观，就是从门缝里看，不是看扁人的意思，而是说家里来了客人，女子不出房门，只透过门缝观察外面发生了什么，形容女子坚守妇道。利女贞，就是说如果做一件事，能够像女子坚守贞洁那样，那么这件事就是有利的，就是好的，是可以施行的。周礼，“国无二嫡，侯无二妻”，国无二嫡就是说一个国家不能立两个嫡子，也就是说不能改变继承人的意思；侯无二妻是说一个诸侯只能有一个妻子一个夫人，夫人死了，可以养妾，有本事多养，没本事少养或不养，但不能再立夫人；这种观念是窥观的“观”的另一种解释。史苏据此而言，说立骊姬为夫人是不好的，不吉利的，不合礼数的，因为晋献公第一个夫人是齐姜，齐姜虽然死了，但不能另立夫人，如果立骊姬，就和“侯无二妻”之礼相违背，因此史苏建议不要这样做。
再说晋献公，诡诸同学难道不知道立骊姬为夫人是不对的吗？他显然知道，可他已经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之所以找太卜郭偃算一卦，不过是存了万一的指望，如果得了个吉兆，那便有了说辞，可惜得了个十年尚有臭的结果。诡诸当然不满意，又找史苏，没想到还是一样的结果，那万分之一托辞的机会也没有了，没办法，只好一张老脸拉下来，也不管郭偃和史苏的狗屁卦，耍起他国君的派头，老子就是要这样干。于是，在多方的反对声中，晋献公立骊姬为夫人，少姬为次妃。
晋献公一意孤行后，史苏找到大夫里克发牢骚，里克是一个重量级人物，嬴姓，里氏，他在晋国之后的历史进程中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后面的章节里还会多次提到他。史苏说，晋国要亡了。里克很吃惊，就问谁这么有本事，能把晋国灭亡了。史苏说，这个人来自骊戎。里克不明白。史苏解释说，当初夏桀征伐有施部落，有施人献了一个美女叫妹喜，夏桀宠幸妹喜，把夏朝给弄没了；纣王伐有苏部，有苏氏献了妲己，纣王宠妲己，殷商亡了；周幽王伐有褒，得了褒姒，结果西周也亡了。现在咱们主公伐骊戎而得骊姬，宠幸无比，又立为夫人，晋国不是也快要亡了吗？里克一听，对啊，这情况和夏商周是一模一样的，难道晋国真要亡了吗？他很着急。恰巧这时候郭偃来了，前面说过，郭偃的本事是比较高的，里克赶快把史苏的话说给郭偃，看看郭偃有什么见解。郭偃笑笑说，史苏危言耸听，晋国只是小乱一下而已，哪里就会亡了？晋和夏商周的事没有递进关系嘛。当初咱们的老祖宗唐叔虞受封时曾有过一卦，‘尹正诸夏，再造王国。’晋国正如日中天，绝不会亡国，不过这内乱是避免不了了。里克问什么时候会有内乱，郭偃断言十年之内。三人之间的这一段谈话其实没什么意思，对晋国政局的发展也没有任何影响，但它非常准确的反应了晋国朝臣们，在晋献公立骊姬为夫人之后对晋国前途的担忧，倒不是他们对骊姬这个女人有什么偏见，只是晋献公的做法违背祖制，违背礼法，违背民心，这样的决定必然带来不好的结果，所以朝臣们很担心。
人老了就容易糊涂，老糊涂，老糊涂，人们之所以这么叫也是有一定根据的，并不是说对老年人的不尊重，而是人老了之后，确实会做出一些难以理解或不合常理的事情。戊申前面讲过春秋五霸之首的齐桓公，他老了之后就是个老糊涂，现在讲的晋献公也是。坦白讲，晋献公还是很有功绩的，在晋国历史上也是一个有作为的国君，晋国后来能够称霸诸侯，坚实的基础就是晋献公打下来的，可在他的晚年，犯了两个比较大的错误，第一个，立骊姬为夫人，第二个，立奚齐为嗣。第一个错误是对现在的不负责任，第二个错误则是对将来后世的遗祸。
立奚齐为世子最开始只是晋献公的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并没有付诸行动。诡诸的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奚齐的母亲——工于心计的骊姬知晓，骊姬本就不安分的心更不安分了，可她城府极深，知道废立世子一时间难以施行，必须从长计议，骊姬心中有三点担忧。一:申生久做世子，名分早定，盘根错节，难以撼动。二:无故废立，群臣不服，必然谏阻。三:重耳、夷吾、申生三公子兄弟情深，正当盛年，且都在国都，若废立不成，反被所害。不得不说骊姬考虑问题是相当全面相当周到的，所以当晋献公提出要立奚齐为世子时，骊姬假惺惺的坚决反对，不是她不想，而是时机不到。为了早日促成这个时机的到来，骊姬开始勾结朝中的大臣。
当时在晋献公面前很得宠的人有三个，梁五、东关五、优施，梁五、东关五位居大夫，分别是晋献公的军统局长和中统局长，专门刺探朝野秘事，帮助献公控制朝臣，晋人称他们为“二五”，优施是个唱戏的，年轻帅气，机巧伶俐，诡诸非常喜欢他，至于有没有龙阳之事，那就不知道了，但优施待遇很高，可以自由出入宫禁，身悬免死腰牌，风头一时无两。这三个人可以算得上是“晋国三忍”，当然他们比“齐国三忍”的能耐要小一些，但他们的破坏力一点儿也不比竖刁、易牙、开方差。
单说优施，优施是个小白脸，可以自由出入晋宫，骊姬看上了他，两个人勾搭成奸，骊姬就把夺嗣的事情告诉优施，让奸夫帮他画策。优施很有两把刷子，提出要想夺嗣，必须将三公子赶出绛城，要赶三公子出城，则必须结好二五。结好二五很简单，拿钱买就行了，这些事情都是优施一手包办的。于是，二五进言晋献公，把申生发到曲沃，重耳发到蒲邑，夷吾发到屈邑，远离晋国政治中心，骊姬实现了谋夺嗣位的第一步。
然而，只要申生活着，骊姬就不可能实现自己的图谋，她要想把自己的儿子推到世子的位子上，必须除掉申生，事实上，骊姬也正一步步地这么干着。究竟申生能否逃脱骊姬的魔掌，请继续关注戊申读东周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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