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循吏的戏剧人生——评史杰鹏(梁惠王)新作《婴齐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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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代循吏的戏剧人生

  ——评史杰鹏《婴齐传》

  “书斋冷处剧无聊。拙笔相将绘汉朝。循吏不书书酷吏,为寻戾气振寒宵。”这是史杰鹏《亭长小武》的开篇诗。读过这本小说的人都不会忘记那个才华横溢而又野心勃勃的酷吏沈武,也一定同样记得他身边那个忠心耿耿、精明干练的幕僚——婴齐。当沈武这个于连式人物的传奇而短暂的一生结束之后,婴齐却由于机缘巧合而异军突起。这就是史杰鹏的新作《婴齐传》要给我们讲述的故事。

  婴齐和阎乐成的矛盾,是小说的主线。婴齐在遇赦放还故乡后,于一次宴饮中被县令的妹妹妸君看上,由此招致富户子弟阎康年的挑战。阎康年比武失败,羞愤自杀。其父阎乐成发誓为儿子报仇,从此他就如附骨之蛆一样,缠住婴齐不放。即使婴齐被声名赫赫的御史大夫桑弘羊招为女婿,即使他在桑弘羊事败身亡后又重新崛起,做到了张掖郡太守,都不能使阎乐成停止复仇的脚步……

  大家都知道,续集是难写的。既要继承前作的基本风格,又不能因循守旧,简单重复,而必须推陈出新,展现出与前作不同的风貌。《婴齐传》继续保持了《亭长小武》缜密、古朴、雄劲的文风和对汉代社会精准的把握,却又揭示出《亭长小武》未曾仔细着墨的一些方面。

  汉宣帝在总结汉代制度的时候曾经说:“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也就是说,汉家的制度,是把霸道(法家思想)和王道(儒家思想)综合起来构建而成的。以沈武为代表的文法吏,是汉政府“霸道”的执行者和推广者。而婴齐,虽然也大体属于文法吏一类,却更多地具有了儒生的特征。这一方面是因为他本人的性格谦和稳重,不似沈武那般汲汲于功名富贵,一味刚猛精进、咄咄逼人;另一方面也是由于他读的儒书比较多,生活环境比沈武更加儒学化,讨的老婆桑绯更是一个醉心于儒术的小书呆子。因此,婴齐的行事方式,更近于儒家的“王道”。沈武是酷吏,婴齐是循吏。沈武是法家人格,婴齐是儒家人格。史杰鹏自言《亭长小武》是“循吏不书书酷吏”,那么《婴齐传》就补上了这个缺,书罢酷吏,回头再来书循吏。与之相对应,循吏故事的节奏也明显要比酷吏故事要舒缓一些,抒情一些。那些优美的五言诗点缀在篇中,为汉代的爱情而浅斟低唱。饶有兴味的是,不论是酷吏还是循吏,在汉朝的生存都是那么的困难,一不小心就会遭遇杀身之祸。这种共性暗示了整整一个时代的人的基本生存状态。这样两相对照,大汉的风骨就表现得更加丰满、更加全面了。

  小说向历史的深处作了更进一步的开掘,试图在纷繁似锦的故事表象下拈出一个时代的主线。长期困扰汉帝国的一个大麻烦,就是匈奴边患。由此带来推动帝国运转的两个核心问题,一个是旷日持久的大规模战争,一个是为了支撑这场战争而建立的财政制度。这两点在《亭长小武》中没有很多地表现,而在《婴齐传》中则得以展开。婴齐的岳父桑弘羊,就是“盐铁专卖”以及“平准均输”政策的主要制订者和推行者。小说关于历史上著名的盐铁会议的描写,颇有汉人坐而论道的遗风。桑弘羊舌战群儒,虽不如《三国演义》里面诸葛亮的从容潇洒,却也是泰山大河,自有一番不可摇撼的威严气势。此为文戏。而武戏则由婴齐本人亲自上阵厮杀。诚然,到婴齐被流放至西北边地的时候,已经是汉宣帝时期,汉匈之间决定性的大战役早已打完,“武皇开边意未已”已经成为了历史陈迹,但是匈奴的威胁仍然存在,西北仍然处于非常紧张的战争状态。婴齐以待罪之身,作为一个普通士兵参战,后来累功升至张掖郡太守。其中发生的几次战斗都写得很有现场感,虎虎而有生气,对于汉代武器、军阵、军队组织、士卒日常生活、边疆地理环境等等的描写,其真切写实,都是以前的汉代题材小说所没有达到过的。

  在小说的前面部分,婴齐是作为循吏文臣出现的;而在后面部分,又变成了士兵和武将。文武双全,正是汉朝乃至所有历史时期那些渴望功名的热血男儿的典范。婴齐这个人物,有着和沈武完全不同的性格,有着同样坎坷的人生,却又有了更加丰富的人生阅历。

  同样是历史传奇小说,《婴齐传》比其前作更多了几分传奇色彩。比如地下洞庭的存在、蒲昌泽的大地震等等,都是超现实主义的。这些场景奇峰突起,蔚为壮观,但是却又使得作品稍微偏离了写实风格,有时还消解了故事本身矛盾的尖锐性,这在笔者看来,又不能不说略有遗憾。

  就在根据《亭长小武》改编的同名大型电视剧即将开机的时候,《婴齐传》也出版面世了。这对于作者和读者,都是一个双重的惊喜。不知道史杰鹏还会带给我们什么新的惊喜,我们拭目以待。

标签: 汉代历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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