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第一老饕有多会吃?探寻宋代TOP美食博主苏东坡的美食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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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诗人余光中曾经说:“旅行,我不想跟李白,因为他不负责任,没有现实感;我也不想跟杜甫,因为他太苦哈哈,恐怕太严肃;而苏东坡就很好,他很有趣,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

中国历史上伟大的文豪众多,苏轼算是其中“标签鲜明”的一位。

苏轼,字子瞻,号东坡居士,是北宋乃至古代中国鲜有的全才,他的一生有一百种不同的打开方式。

他才华横溢、乐观豁达,是诗人,是词人,是风华绝代的盖世文豪;他犯颜直谏、不惧威权,是忠臣,是谏臣,是心系百姓的社稷之臣;他率性可爱,自赋“老饕”,食品八方,吃遍四海,把苦闷的贬谪之路变成了“公费”的美食之旅。

苏轼一生经历坎坷,在宦海中沉沉浮浮,他的足迹遍及大半个中国,他的碗箸网罗各地美味,让我们跟着这位千古第一“老饕”的脚步,一起探寻宋代TOP“美食博主”苏东坡的美食地图!

北宋仁宗嘉祐六年(公元1061年),陕西凤翔府来了一位青年才俊。

带着“进士”和“朝廷命官”的光环,苏轼开启了职业生涯的第一份工作——大理评事签书凤翔府判官。职位相当于凤翔人民政府办公室主任,协助知府处理事务。

刚上任不久,他便碰到了多年不遇的大旱。尽职尽责的苏轼亲领百姓抗旱、祈雨。陕西好食羊肉,而这正中苏东坡下怀。灾情一除,他就命人宰羊烹煮羊汤与民同庆。

“陇馔有熊腊,秦烹唯羊羹”,苏轼对陕西的“羊羹”可谓大加赞赏。牛羊肉泡馍古称“羊羹”,尤以西安的最享盛名,它烹制精细,料重味醇,肉烂汤浓,肥而不腻,香气四溢,诱人食欲,食后回味无穷,又有暖胃功能。

“平生嗜羊炙,识味肯轻饱”,而同州羊更是他的至爱,“烂蒸同州羊羔,灌以杏酪,食之以匕不以箸”,苏轼在诗文中如是描述他最喜欢的同州羊肉做法。

秦地的羊羹不止鲜美,更是苏轼第一次作为地方官与百姓同甘苦的象征。美食背后,是这颗北宋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满怀的宏伟抱负。

凤翔三年任期满后,苏轼于平治二年(公元1065年)回到了京城,后前往杭州。

苏轼曾两度在杭州任职,第一次是熙宁四年(公元1071),被贬至杭州任通判;第二次则是在元祐四年(公元1089年),以龙图阁学士身份出任知州。

苏轼对杭州有着特殊的情感,曾写下“前生我已到杭州,到处长如到旧游”的诗句。苏轼爱杭州,他爱这里的美景,更爱这里的风物人情。他的本心,是想为百姓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好事。

可理想与现实的巨大差距使他愤懑不平,他开始寄情于山水,到湖上,到山间,去吃鱼,去品茗,在杭州,这个被他视为第二故乡的地方,苏轼度过了一生中最美好又安闲的生活。

这生活的滋味虽如他在诗里所说的一样清新浅淡——“乌菱白芡不论钱,乱系青菰裹绿盘”,却也能唤醒他对美食美景的天赋与兴趣。西湖水美,好水养了好鱼好菜。

莼菜是一种水生植物,在杭州是唾手可得的好食材。它富含维生素、矿物质,其中的胶原蛋白让它拥有了顺滑软糯的口感。配以冬笋、银鱼、鸡蛋清,淀粉勾芡,植物的清香和银鱼的鲜味儿碰撞,这人间美味,也让宦游他乡的苏轼有了无与伦比的归属感。

莼菜羹的鲜美和西湖龙井的清甜抚慰了苏轼为民不平的一腔愁绪,杭州的温润和佛性让他在日后遭遇苦难时有了非凡的豁达。

北宋元丰二年(公元1079年),苏轼因为“乌台诗案”被捕入狱,第二年被贬至湖北黄州,做了一个小小的团练副使。

黄州之行,是苏轼人生的转折点,飞来的横祸和无妄之灾,仕途的艰难凶险以及黄州的苦寒艰难,使苏轼的人生观有了很大的变化,诗文更加豪迈洒脱,心情更加通透达观,顿悟了很多事。

他卸下文人的矜持,开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自号“东坡居士”,在黄州城外的东坡上开荒种地,改善生活,继续着他的美食追求,处境虽然凄苦,但美食使生活充满了乐趣和温情。

黄州之行,也是苏东坡美食灵感迸发的时期,他的很多美食传说和典故,都与黄州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在《初到黄州》一诗中写道“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他常常一蓑烟雨,垂钓江边,将鱼搬上了他的餐桌,列入了他改善伙食的菜谱。

“东坡鱼”其烹饪方法,如今已经广为流传:将鲤鱼洗净抹盐,在鱼腹中塞白菜心,再加葱白煎,半熟时放姜酒、腌萝卜,最后加橘皮。

宋人喜食粥,由于经济拮据,苏东坡没有条件经常食用肉粥,便用大头菜、萝卜、荠菜,加上豆粉作为原料来煮粥。最普通的素菜加豆粉,到苏东坡手中也能变成最美味的菜羹。

苏东坡做的这种素粥十分美味,后人将这种粥叫做“东坡羹”。《东坡羹颂》说:“东坡羹,盖东坡居士所煮菜羹也,不用鱼肉,五味有自然之甘。”如今,这道菜已成为了一道名菜。

以“东坡”命名的菜肴,恐怕要数“东坡肉”最为出名了。

东坡肉可以说起源自眉山,成熟于黄州,壮大于杭州,包含着地域和口味上的融合,也正是东坡肉受人青睐的精神内核。

苏东坡出任徐州知州时,由于黄河决堤,苏东坡亲自带领百姓、官兵们一起修筑堤坝。百姓们感恩,纷纷杀猪宰羊请苏东坡吃饭,他推辞不掉,于是自己亲自指导家人制作红烧肉,将其回赠给百姓,这“回赠肉”,便是“东坡肉”的前身。

苏轼到了黄州后,发现本地羊肉价高,而猪肉很便宜,他因此常常买来猪肉以满足口腹之欲。儒家有言“君子远庖厨”,在当时下厨被不少人认为是件俗事,文人性雅,当远之,而苏轼作为高雅的文人却不介意这件“俗事”。他乐于研究烹饪之法,还特地写了一首《猪肉颂》:

“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苏东坡将做猪肉生火的讲究一一写清:先把锅洗净,再放少许水,燃出不冒火苗的虚火,慢慢地煨炖。炖肉的过程千万莫用急火,急火炖出的猪肉容易发焦,微火才是煨炖的精髓所在,这样做出的猪肉,肉质方可达到最佳水准。

这道菜真正闻名天下,是后来在苏东坡在杭州担任知府时候。苏东坡领导杭州百姓疏导西湖之水,用西湖淤泥修建西堤,解决了西湖水患。百姓为感激他,便送他爱吃的猪肉。苏东坡用在黄州时的自创的方法,将猪肉切成方块入锅焖制,将这道菜做好之后,就分发给当地百姓。

当地百姓爱戴苏东坡,故称这种肉为“东坡肉”。经过千年的演变,如今“东坡肉”已经成为一道中华名菜。

王安石变法失败后,苏轼被提拔回京,短短两年内便从没有品级的团练副使一跃成为三品大院翰林学士,但很快,由于上书反对司马光与守旧派的政治主张和措施再一次被贬。

北宋绍圣元年(公元1094年),五十九岁的苏轼,被贬至广东惠州。自古岭南多瘴气,在当时,这个地方与苦寒荒僻之地无异。

苏轼被贬至惠州时,依旧少有哀怨嗟叹之词,“惠州风土食物不恶,吏民相待甚厚”,苏轼流连风景,体察风物,对岭南产生了深深的热爱之情,对岭南地区的荔枝更是爱得执着。

绍圣二年四月十一日,苏轼在惠州第一次吃荔枝,作有《四月十一日初食荔枝》一诗,对荔枝极尽赞美之能事,红皮白肉说成红纱玉肤,将其味道比作江瑶柱、河豚肉,更是形容其优雅鲜美。

自此以后,苏轼还多次在诗文中表现了他对荔枝的喜爱之情。苏轼专门来到罗浮山下,品味鲜甜的荔枝,并写下《惠州一绝/食荔枝》一诗:

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能日啖三百颗荔枝,就算是贬到岭南也值了!苏东坡的千古名句堪称岭南荔枝最好的带货广告语。

在惠州,除了能吃上让杨贵妃“一骑红尘妃子笑”的特产荔枝,苏东坡更是自创成就了一种“千古名吃”。

惠州市井寥落,街市上一天只宰杀一只羊。由于谪官这一身份,苏轼不能与当地权贵争买羊肉,所以每次他都嘱咐屠夫留下一些羊脊骨。

猪肉虽是低端,但还算是人的食品。羊骨头在当时则完全就是废弃物,属于狗食类。但在苏轼的巧手下,摇身一变成了美味佳肴。

苏轼自己钻研出一套做法,将没人要的羊脊骨彻底煮透,再用酒浇在骨头上,点盐少许,用火烘烤,等待骨肉微焦,便可食用。

“如食蟹鳖,率数日辄一食,甚觉有补。”苏轼在写给弟弟的信中,不仅详细描述了做法,更是将其味道比作“蟹钳肉”。虽然满纸谐语戏,但言语中却透露出苏东坡历经磨难却旷放豁达的心境。

后来这羊脊骨便渐渐有了名气,还有了一个霸气的名字,叫羊蝎子。数百年来成为了一道名菜。现在,炙烤羊蝎子、羊蝎子火锅更是风靡一时。

绍圣四年(公元1097年),苏轼第三次被贬。这次是天涯海角的儋州。

海南儋州,大宋疆域的极限,这里天气炎热,毒虫遍地,瘴气袭人,在北宋时是鲜有人烟的蛮荒之地。

这一年的七月,苏轼抵达儋州,生活的苦难,更超过黄、惠二州。他在桄榔林中自己动手搭茅屋,自命为“桄榔庵”。在庵中“食芋饮水,著书以为乐”,过着“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冬无炭、夏无寒泉”的生活。

尽管物资匮乏,苏轼却依然能够在这片土地上自得其乐,找寻美食。

苏东坡再一次向世人展示了何谓“老饕”的最高境界:他目光开始朝向大海,直到他发现一种人间至味:生蚝!

“肉与浆入与酒并煮,食之甚美,未始有也。”

他在文章中写到,吃生蚝,要先将生蚝肉剜出来,用酒搅拌后放入水中煮,煮熟之后食用,简直鲜美无比。

苏轼在海南吃了当地的生蚝后,特地写书信叮嘱他儿子苏叔党,叮嘱自己的儿子千万不要将发现生蚝的秘密公开,以防有人前来抢夺美味。

东坡在海南,食蠔而美,贻书叔党曰:无令中朝士大夫知,恐争谋南徙,以分此味。——《清暑笔淡·东坡海南食蚝》

光是单纯生蚝的鲜甜可口,就已经让苏东坡爱不释口了,倘若,爱吃生蚝的苏东坡,穿越到千年之后的今天,碰到用牡蛎、磷虾、鱿鱼、鲍鱼等融合30种海鲜精华酿造而成的和鲜蚝油海鲜酱,恐怕更是会视若珍宝。

常人认为贬谪生活黯淡,日子了无生趣,而苏东坡却在这样的生活中体悟世间万物本真的美,这种苦中作乐、自我开解的精神,或许是每个时代的人,都需掌握的一种本领。

苏东坡的一生,走到一处,吃到一处,正如他在《老饕赋》中所说,“盖聚物之夭美,以养吾之老饕。”

美味人所共嗜,但苏东坡有着高度的文化修养和丰富的生活经验,所以他对美味的爱好,超越单纯的物欲诱惑,升华为一种富有情趣、真正懂得生活享受的审美过程。

“自笑平生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无论是被贬黄州,还是徙至惠州,流放儋州,乐观豁达、善于发掘当地吃食的苏东坡,总是能为颠簸的仕途,寻得一丝舌尖上的寄托。

毕竟这世间,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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